温鱼道:“不好意思,刚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们是大理寺的人,这事是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的,你们几个的买家怕是都活不成了。”
人群中一静。
良久,那个残疾女人忽然拍着掌,哈哈大笑起来。短发女人红了眼眶,她顿了许久突然膝盖一软,居然也给温鱼跪了。
温鱼整个懵逼,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就更懵逼了。
“大人……姑娘……我求求您,发发善心吧,救救我男人吧,我已经这样了,以后也嫁不出去了,我…我儿子还在村里呢,我男人虽然买了我,可也不经常打我,有时还给我吃肉,我就是在外面,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啊!”
温鱼眨眨眼睛,这个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想过会有受害者因为已经生儿育女,从而舍不得离开,也想过人在长期这样畸形的环境下会患上斯德哥尔摩,但她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她顿了顿,道:“你原本叫什么,住在哪?还有……你的头发呢?”
古代又不是现代,便是再时髦的发型也没有短发的,这女人竟然是短发,就很有得说道了。
短发女人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就慢慢青了,她嗫嚅道:“我……我男人有一次同邻居开玩笑,把我头发剃了。”
温鱼:“……”
如果不是时机实在不合适,她真的很想问,你的买家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么,让你这么惦记着。
但她到底是没说出口,她转念一想,只道:“既然这样,我便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你们到时再做决定就是。”
短发女人只觉得真有了曙光,感动不已。
倒是年小青,明显动了怒,她恨不得富哥立马去死,哪里还想见面,温鱼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不急,我总会让她们看清。”
……
一番折腾下来,改道进淮州城时已经快天黑了,温鱼将女人们都安顿好,她们都有些吶吶,淮州城虽然比不得京城,但好歹也是个城,比那小村庄不知是好了多少,一时之间都错不开眼。
温鱼想了想,暗暗吩咐道“那些腿脚完好的,一人给一两银子,让她们能在城里玩。”
护卫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道:“现在不应该等大人回来发落吗?”
温鱼看向那些神色不安的女人,低声道:“她们还没反应过来真的逃出来了,现在给她们银子,让她们也知道知道,没了那些男人,她们的日子只会更好,等明天见了买家,才会激起怨恨。”
说白了就是,她们在长期那样畸形的环境下生活,已经自己洗脑自己,觉得不管在哪都一样,嫁给谁都一样了,温鱼给了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短暂的体会一下正常的生活。
晚些时候顾宴才到了,然而一看见队伍里的富哥,温鱼就懵了。
他手怎么没了?!
“大人,你把他手砍了做什么?!”
顾宴眉心一拧,“你不愿意?”
温鱼满目苍凉:“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具尸体,你现在就把他手砍了,我不好做伤痕对比啊……”
然而很快她又看见了战战栗栗举着两截青白手臂的赵老三,以及顾宴有些不虞的神色,登时转了口风,“我的意思是,断手一样可以做,大人英明神武,防患于未然。”
淮州知府
温鱼看向顾宴身后那一大群人,低声问顾宴,“这些人怎么处置?淮州府衙那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来了,客栈那边的人都招了吗?”
顾宴垂眸,影二拱手道:“刚才收到的消息,已经招了。”
影二道:“接头人叫老李,他手里共有三条线,分别是沧县周边的赵家村、小北庄,和淮州城郊外的小宝村,这其中赵家村的人是最多的,小北庄和小宝村都已经派了人去了。”
温鱼心下稍安,又道:“那尸体我已经看过了,我目前推测的凶手就是这个。”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富哥,又抬手指着赵老三,对顾宴道:“既然断肢还在的话就没关系,我到时候做痕迹比对就行了。”
怀疑富哥倒也不是没有理由,起先就说了,那姑娘是被人掐死的,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能把一个活人掐死,甚至掐到颈骨微微凹陷,需要很大的力气,并且死者是一定会反抗的。
赵家村的男人们,壮年的也有,但老年的更多,年纪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的,只有五个,温鱼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富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打过自己一巴掌,而其他人,温鱼没有接触过,自然无从怀疑。
这时,只听那边传来脚步声,温鱼打眼一瞧,见是年小青过来了。
受害的女人们都是安顿在客栈里,温鱼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太张扬了,没想到一个护卫直接出银子,将这客栈买下来了,并且也直说了,是顾宴的意思。
温鱼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年小青扶着肚子过来,这一路上山路走来,虽然也的确是十分艰难,但她的脸色却比在赵家村时好了不知多少,她道:“你们……是在说刘姑娘的事吗?”
温鱼一怔:“刘姑娘?”
年小青干笑道:“就是那个死了的,我本来还不知道陈富把尸体藏到哪里去了,原来被你们找到了……”
提起那天的事情,年小青的脸色就愈发惨白了,她说富哥其实娶了两个媳妇,先娶的那个姑娘,她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刘,被卖过来也有几个月时间了,那姑娘是个性情坚韧的,一直要逃,富哥就打她,拿扁担抽,拿铁棍打,那姑娘怎么都不肯和富哥同房,唯有的几次还把富哥抓了个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