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公务员进入安监局到后来,杜怡奇虽然级别提得不慢,走得很快,然而真正的领导岗位,他一天也没有待过的。这次提拔副书记,才算是真正地实现了质变。
杜怡奇还是比较庆幸的。离开家那么些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
这几年,媳妇和母亲处得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就那么回事儿。两个人都不怎么高兴,拉锯整整拉了六年。但也没有明显的翻脸就已经不错了。
现在杜怡奇又回到了边城县,该尽尽孝道了。能当大官当然好,当不了,就做个好儿子吧。
就算是当一个最差的县的副书记,他想,也已经光宗耀祖了。早已超过了当年到安监局报道时的理想。
没有风,没有月,杜怡奇是在一个夜里出发的,从州里送别的酒场,悄悄坐上了长途车,在茫茫幕色里朝边城县进发。
一到边城县,就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杜怡奇立马先回了阔别以久的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到空气的凝重。露琼和他母亲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闹了矛盾,不过见他回来,装着一团和气。
装是一种成熟。人到三十几岁的时候谁不学点装的功夫,谁就是傻B了。有太多的事是说不明白的,所以你就别说,别说破,能过就过吧。能互相配合着把日子过了,就不错了。
永远不要对自己的工作环境和家庭关系寄予太大的厚望,这就是杜怡奇工作十年得到的最真感悟,人生哲学。
杜怡奇的母亲提出要鸿雁酒楼去吃一顿庆贺。
席间,杜怡奇给母亲说,自己提职了,当县里的副书记了。
“县里,哪个县?”边境市改为边城县,很多的市民一时还适应不了,心理上接受不了,总习惯还说市里市里的。但母亲觉悟得快,明白了,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母亲显得非常的高兴。
“儿子,妈没盼你当多大官,在妈这个年纪,这些都无所谓了。没什么意思,都是过眼云烟。能活着就好,你爸走了,我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杜怡奇听着母亲这话,觉得母亲突然一下苍老了许多。不仅仅面相,心态也老了许多。
相比之下,反倒是露琼显得有些不太热情了。
这时候,露琼接了一个电话,是柴芳的老公曹威打来的。
曹威已经从局长的位子提拔了,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的常务副市长了。
像他那样聪明,那样左右逢源的人,能提起来是丝毫不奇怪的事儿。杜怡奇心里认为他都提得慢了。
露琼告诉曹威自己和母亲在给杜怡奇接风。
杜怡奇心里就有点抱怨,本来是自己家人的聚会,何必叫这些人。
“唉,还是让他来吧,你不在的时候,人家帮咱家不少忙。光煤气罐就替家里扛了六年”,露琼说。
“也是,小曹来了也热闹些。反正也不是外人,老婆死了这么些年了,也没找一个人,挺孤单的,就让他来吧。”
不大会功夫,曹威自己驾着车来到了鸿雁酒楼门前,受母亲之命,杜怡奇得在楼前迎接一下这地方父母官。
见面是很热情的,曹威上来居然了杜怡奇拥抱了一下。
“杜处长,你回来了,见你一面,可真难,候门一入深如海呀,在州里工作的还好吧?”
“还好,还好,我妈在里面等着你呢!走吧。”
进门重新回到桌子上,曹威谦虚起来。
“杜处长太客气了,中间赶场子,哪能还有主人外出迎接的。”
“别人都可以没有,曹市长一定要有,我在州里这几年,感谢你对我家里的照顾。来,咱俩干一杯。”
“好!这几年你在州里是一个人,肯定日子不怎么舒服。”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来,我们好好吃顿饭。小曹啊,你好好吃吧,这几年,我都当你是我们自己家人了。”母亲说着给曹县长夹着菜。
“谢谢阿姨,这几年也没给你们添麻烦。”
“看你说的,谁让咱们集资建房的时候分到一个单元呢。”
“杜处长,这次在家里待多长时间?”
“待好长时间。”
“什么意思?”
“我被厅里下放了。”
“哦,到市上工作了?”
“是,明天去报道。”
“总不会是当书记来了吧?”
“哈哈,哪有那么好看运气,当个副书记都快累死了。在州里苦苦地等了五年。”
“就知足吧你,哥哥五年了,才提了一级,你都飞了多少级了。哎,到底是庙大好成神。”
“庙大有好处,也有不好处,你当个局长也是一把手,钱多钱少,起码自己有决策权,自己说了算,机关大了,虽然钱多,可是只有看领导批的份,我们是根本沾不着的。不像哥哥,老早就过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