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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讨债(第1页)

卯生提着儿子的衣裤和鞋子,千般不舍,-步一回头地随王天化一块回到住处。

钥匙在儿子裤袋里。裤袋里除了钥匙,还有几毛零钱。钱全是一分、两分纸币累加着,每一毛一叠的燕翅形。这钱,显然是儿子昨天中午,为追赶父亲而揣上的车费钱。可惜可恨是他这位该死的父亲无情,让儿子无缘用上这些分币,即匆匆离开了人世。

打开门,卯生木然地站着。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下的鞋子摆得端端正正,室内桌凳锅碗等物,不仅排放得整齐,而且各自占居的位置也恰到好处。这一切完全像出自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之手,更像儿子在一张有限白纸上设计出的图。

儿子生来像姑娘一样爱好整洁。从眼前这屋里的收拾,也能看出儿子对生活的无比热爱。可是就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竟然被无端地剥夺了生存权利,远离生活而去了。再看看这间屋,再想起父子昨天尚在此谈论着家庭,谈论着无限美好的未来;一种物是人非的伤感,一种天人永隔的伤怀,压迫得他五内俱焚。他一头扑到床上嚎啕痛哭开了。

有人说,一个成熟男人的哭,是天下最悲怆的声音,最具感染力。这话或许不谬,因为一会儿,室内,门边全聚满了人。所有的女人都在哭。程嫂更是一屁股坐下,干脆大放悲声。她声音苍凉响亮,远远盖过了卯生的嚎啕。程嫂很会哭诉,她一口一个黎明,一口一个娃儿,说娃儿为啥要狠心害你的老子;又说昨天中午娃儿洗衣服时,还同她有说有笑,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再也见不到活着的娃儿了;她要晓得娃儿会去死,拼掉老命也要拖住娃儿,留住娃儿……

卯生被程嫂哭愣了。他忽然感到极不好意思地停住了哭声。他慢慢坐起,有人递给他毛巾。当他擦去了鼻涕眼泪后,程嫂也停住了哭声,又同妇女们一道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卯生。

待卯生向大家致谢后,程嫂立刻拉走了卯生。程嫂的饭好了。她强行逼迫卯生吃饭,坚决阻挡程先生上酒。直到卯生端起饭碗后,她才放心地坐下劝说。

她说,黎明不是卯生的儿子,而是个来要账的账主子。是卯生前世欠了某某人的钱,那人这辈子变作他的儿子来讨账的。现在,账要够了,人也就走了。

“要不,你想想嘛。他啷格儿早不死晚不死,非要等你把他书供好了,工作安排了,钱也花尽了,再让你背一屁股两肋巴的账,不多不少,给你上一个星期的六个班就去死呢?”

说儿子是来要账的,卯生非常反感。他觉得这是对他父子感情的中伤和亵渎。他想大声反驳,但又强忍着。因为他知道对方出发点是善意的。是想淡化他对儿子的思念与悲痛。他谅解着对方,同时默默中希望儿子九泉有知也能谅解这位善良的老人。

可是他没有料到,程嫂反过来问他:

“你说是吧?”

这问话终于让卯生忍无可忍了,他咚一声放下碗,再也不能容忍地回答道:

“我说不是!”

接下,他又歉意地摇摇头,低声补充道:

“我儿子,绝不是什么要账的娃子。程嫂您不知道,黎明他自小温顺,知情懂礼,无比听话,怎么会是要账的账主子呢?天下有几个债主,能与负债人建立起我父子这般浓厚的感情?”

“咳,你也是。”程嫂叫道,“亏你知书达礼,啷格儿就翻不过来这个山呢?他不是转了个人世,来给你做儿子的嘛,他能不听你的话,能不对你好?他能丧着脸拧着头,对你说他是来要账的?”

卯生摇头坚持道:“即使他真是债主转世做了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了。人道只有今生父子,未必有来世情分。他既然这辈子做了我的儿子,我们就有父子亲情。情是无价的,我不能视他作要账的。何况这世间哪有那种事呢?好了,程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您不要再这么说了,我谢谢您。”

“嘿,你也不能全然不相信她的话咧。”程先生插话说。他用筷子指指程嫂,又说:“你让她给你说个故事。那事儿,可是发生在我亲舅郎哥儿家里的哟。”

于是,程嫂不管卯生愿听不愿意听,便滔滔不绝说起了她娘家的故事——

程嫂有个同母异父的大哥叫秦山,比程嫂大十一岁。那年大雪纷飞的深夜,她大嫂临产发作了。大哥发现水缸没水,便担起水桶去挑水,途经土地庙时,他忽听庙内有人提说他秦山的名字。可这半夜三更,荒山人靜,谁会在破败的土地庙中议论人呢?

秦山立刻停下静听,庙内果然有人对话,声音怪怪的,发音竟像地缝飘出来的,哈哈的没有尾音,听得秦山毛骨悚然,浑身顿时起满鸡皮疙瘩。因此他断定对方不是好东西,是鬼娃子。但鬼娃子既然在提说自己,自然不能不听。于是他轻轻放下水桶,更近一些地靠近土地庙。

鬼娃子们的声音更清晰了。

原来这天是三月三,这方小鬼在开会。会后留下俩小鬼,一个小鬼说自己马上要去秦山家中投胎,向秦山讨要前一世留下的欠账。说二十年后的今天是自己转世为人后的结婚日子,那时侯欠账也就收完了,收完了欠账就要“走”,要重回阴间。因此那小鬼请求另一小鬼,要求对方二十年后,在他结婚那天晚上去接应他。

又一个声音说:怎么个接应法呢?

先一个声音回答说很简单,要对方到那天晚上变成一条毒蛇藏在新郎官的鞋子中,新郎下床势必穿鞋,即可趁机取命……

秦山从庙内可怖的声音中听出了原委,这时,他虽不晓得自己前世欠下了谁的孽债,但他相信是事实。他更知道现在既被小鬼算计,二十年后自己一场大祸看是跑不掉了,可他却毫无办法,因为他知道鬼是打不着的,打也未必凑效。为此,他在心中盘算开了对策。

秦山挑水回家不久,产妇果然生一男孩儿。孩子很可爱,阖户老幼疼爱有加,秦山则不吭不哈,独自将土地庙事隐忍了十余年,但他始终忘不了放不下那块心病。当他把儿子养到快满二十岁时,竟然不太费力即订下了一门亲事。而且请人拨期恰巧就拨在儿子二十岁生日那天。

如此秦山更加笃信不疑,暗生杀机。

结婚当晚,秦山送走外戚,留下至亲,然后烧下一大锅滚油,并早已在新房门闩上装下机关。当闹洞房的人散去时,新郎新娘上床入睡后,秦山便拿起烧红的火钳,悄悄溜进新房,用红火钳突然合上儿子的两只鞋子,迅速奔出,猛一下将鞋子按进油锅。

奇迹立刻出现了:一条小红蛇在油锅中扑腾,发出一串凄惨的令人恐怖的哇哇鬼叫声。

于是,秦山的儿子保住了。当秦山叙说起二十年前土地庙中故事后,他儿子长跪不起,感谢父亲救命之恩,一生无比孝顺。

神乎其神,有名有姓,而且是叙述者的至亲。卯生不肯相信这是真事,却又不怀疑程嫂是位诚实的人。

卯生沉吟中,眼泪又次瀑布般滚了出来。他沉痛地对程嫂说:

“是呵,你侄儿是讨债的;你大哥却仁勇兼俱、苦心苦力地救下了他儿子一条性命。可是我呢,我不仅没有想到救儿子性命;相反,连儿子要求的自救的机会,也被我无情残忍地剥夺了,残忍地扼杀了。你说,天下有我这种混蛋,有我这种父亲吗?”

“哎哟,天咧!”程嫂沮丧地拍着双腿道,“你啷格儿又把话说成这个样子了呢?”

程先生也说:“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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