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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黎明哭了半夜(第1页)

天气转暖,由于黎明在生产中缺乏应变经验,引起豆芽成批“烂缸”,造成了痛心的批量损失。以致这时期,黎明手头捉襟见肘,连为仲甫买苞谷炒爆谷花的钱也没有了。于是,他只好回家拿苞谷。可是家中原有的七百多斤苞谷,年前全被惊蛰借去煮酒了。没办法,只好去惊蛰家求援。

这时惊蛰酿酒经年,利润颇丰,家中购来煮酒的苞谷堆积如山。黎明没有说要账,只说“借”,并说明了为仲甫而借的用途。由此每次“借”十斤,连续两次倒也慷慨。到了第三次,卯生为惊蛰接回来的那个媳妇发火了,她说她家的苞谷要煮酒,圈里有猪急哄哄地等着吃糟子。

黎明有生第一次尝到了“求人”的滋味,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婶娘。

黎明两手空空上楼,先是坐在卯生身边发呆,后来开始嘤嘤抽泣。卯生这时并不知道黎明“借”苞谷时的经过和内情。他追问黎明哭泣原因,儿子只是哭。卯生便也作罢了,苦难中的人都爱哭。他以为儿子是在思念弟弟,就也陪着伤怀,无法抑制。

人说黎明与仲甫像孪生,但那只是指个头。其实,黎明与仲甫的长相、个性都不尽同。黎明身材修长,一脸清秀;他个性内向,温顺,孤言少语,抿嘴一笑很像姑娘。他笑与哭都是无声的。笑时抿嘴莞尔,笑的很甜,让人看去颇受甜的感染。他哭时唇不露齿,泪水则多是成串的不断线的叭嗒叭嗒地滚落,很像凄风苦雨中的房檐滴水,常能令人心酸不已。他与仲甫相同的地方是不善言谈,但内心感情丰富。不同的是他读书比仲甫专心,是一块标准的读书料子。

这时,黎明一擦眼泪,忽然问:“大大,我们的商店为啥不收回来?”

卯生一愣:“你怎么想起问这事儿?”

“商店本来就是我们的,三大他为啥霸着不肯放?”

卯生摇头叹息:“这事说来话长,我不想再提。”

“不说我也晓得。”黎明坚持说,“当初,您既为爷爷有人照顾,也为三大穷困潦倒没事干,才为他找出路,才让他进商店帮爷爷。可事实上,他自从进店后,利用我们的商店,又拿我们给爷爷的钱作本钱,作生意。到头到头,我们送给爷爷的本钱成了遗产;遗产还有他的份。这不是既借人骨头榨油,又吞吃别人骨头的作派吗?他这种没良心的作法,对得起您、对得起我们吗?还有,他进店时,你讲好他同爷爷合伙,利润各半,可这两年多了,他发财了,爷爷应该有的一半利润呢?哪儿去了,为啥不清算?”

卯生见黎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想了想说:“你今天咋啦?是的,你没说错,按道理账是应该算。但你想过没有,这是多大个账呀,为人何必处处斤斤计较?更关键这账是对谁算?他和我一娘所生,为啥非要万事叫真,给你们后代做榜样吗?将来仲甫同你算,你同仲甫算?”

黎明头低下去了。但他很快又抬头说:“大大,您念弟兄情,他们晓得吗?就是不跟他算老账,商店总该是我们的吧?您辛辛苦苦办起的店,他凭啥——别人开铺他睡觉?”

“他是别人吗?”

“我没说这层意思。”黎明顽固地坚持道,“商店里营业执照是我们的,店里一切设备是我们的——就像我们这楼房,哪个敢不讲道理,敢厚着脸皮搬进来住,敢霸占?他为啥就那样不自觉?为啥招呼不打,连客气话都没有一句的占为己有了,这不算欺负人呀?”

卯生异样地看着儿子。恍然间,他觉得儿子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至少与仲甫的仁厚、大气有所不同。但他又深深感到,黎明虽然出言不逊,话却说得很有道理。是的,商店是自己的。惊蛰也的确在父亲死后不文不武,没有打过招呼。所以,如果自己马上往商店里一站,说声叫他“滚”,恐怕他也只能滚。可是他此刻不忍,也无心这么做。他想了想,说:

“兄弟之间,怎么能说‘欺负’呢?再说,我们的资金,已经当作爷爷遗产分了——不,应该说已经安葬爷爷了。而今店里现有的资金是你三大的。”

“不对,不全是他的。还有爷爷一半!”黎明穷追不舍:“资金是另外一回事,资金我们可以想办法。他的货可以搬走,也可作价转让给我们。我现在说的是道义上的事情,三大他原来困难时,您心疼他、帮他;现在我们困难了,他却处处认为自己了不起。他恩将仇报,标准的忘恩负义!他霸占商店不还,是落井下石,是趁火打劫!”

“胆大!

卯生对儿子的出言不逊,本能地睁大了眼睛,他抬手欲拍桌子,却又于心不忍中轻轻放下了,“越说越不像话。三大是你叔老子,说话要有分寸。嗯?”

黎明于无声中泪水又成串地流了出来。好久他才说出“借”苞谷那件事的经过。说婶娘不仅不肯给他称苞谷,还居心不良地引人入套,不惜当众侮辱。惊蛰媳妇黑着脸对黎明说:“要称苞谷,找你三大。”说罢,她真领着黎明去找惊蛰。走到大院坝时,她突然老远、老远的,维恐无人知道似的冲着商店里的惊蛰大声喊叫:

“你还不回来呀,黎明子又要称苞谷!该(欠)他们一点点儿苞谷不得了了,今天也称,明天也称,要称你回来给他称,我是不得给他称的……见绊了,哪个坐牢的人,个个都要吃爆谷花呀!”

卯生腾一下站起,叭的一声,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书桌上。被震的插沾水笔的驼鸟牌墨水瓶弹起老高,又落了下去,墨水淌了一桌子。他两眼火一样盯着窗外园林,久久地凝视着当窗的一株泡桐树冠,好像是那棵树该杀似的令他愤怒不已。

卯生心里很难受。想起惊蛰媳妇来的时候,仲甫尚不满一周岁,看着长大的侄儿,甜甜地叫过她十多年婶娘,怎么转眼就变得这么无情,这么无义?其作为竟是一副冷血的,狗眼看人低的,墙倒众人推的形象和味道呢。他心在疼痛中想,如果侄儿晓枫现在与仲甫调个位子,或说他与惊蛰换个角度,自己绝不会为牢中饥饿中的亲侄儿,而舍不得价值仅仅二三元钱的十斤苞谷。何况这苞谷本是人借去的,不是乞讨,也并非恩赐呀。又何必这么卑劣无情的,对待和侮辱黎明这么个软弱无能的学生呢?

黎明慌忙收拾书桌。他扶正了带有纸盒的墨水瓶,擦去桌上墨汁,又忙着收拾卯生正书写的文稿。而卯生这时,居然悻悻的一反常态的,又那么缓缓地坐了下去。他像一枚腾空而起的爆竹,空中爆炸,空中燃烧,而后又缓缓落下来的碎屑那般软绵绵的没了声息。

就个性而言,人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话似乎没错,却又不完全正确。其实,人的个性也能随着条件、环境和心态的不同而有所变化。那位曾是他亲眼看中的可恶的惊蛰媳妇,近期曾令他两度拍案而起,却又两次怏怏地坐了下去。看去他似是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个性。其实完全不是。他真正的个性不仅能拍案而起,更敢“血染沙场”。而且,若惹得他动用心眼和手腕时,一般少有人是他对手。而今,他之所以落得这样,是他的心,他的情,完完全全被牢中那个蠢儿系住了。他像一只带有创伤而落进沼泽的落难虎,当四爪被陷被缠,面对恶狗相侵时,竟也是那么无力,那么稀软,实实无心应战,能够发出的也只能是哀叹。

“大大,我们还是把商店收回来吧。啊?”

黎明这次的语气很轻。近似哀求。

他说他算过账,如把城内豆芽卖完,再卖掉仲甫库存的绿豆黄豆,还是可以将就着商店开业的。因为他打听过,现今经商不比往年了,如今货源充足,很多货物都是可以先进货,再售后付款的。

卯生听后沉思着,好久他才缓缓地摇着头说:“这事,还是搁待以后再说吧。你想想,仲甫不能不救啊。而我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没心情把时间放在这上面。你呢,办事不比仲甫,你太缺乏经验,缺乏处事耐性和应变能力。你想过沒有,有关商店的事,不是你的说法和认识不正确,也不是我软弱,而是爷爷去的太不是时候。如果不是仲甫出事挤在这一块,现在当然正是收回商店时候。可如今,即使收回了商店,凭你一个读书娃子的能力,又什么时候才能搞出名堂呢?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夹着螃蟹等火烧呀,儿子。这事,你不要再提了。”

黎明无奈,空着手回城去了。后据贺春英说,那晚,黎明哭了半夜,一连几天双眼红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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