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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转业（第1页）

开业不久，卯生渐渐发现了商业经营上的难度，以及自己贪大贪多的诸多失误。三个商店相距很远，如果以办好为标准的话，仅营业，采购和后勤就需很多人员。而他四口之家，两个儿子上小学，不堪大用，至于妻子——唉，由于她不会算账，他只能委婉一点说她不善此道。唯有他，可惜又不是三头六臂。当然，原计划也是聘请雇用人员，只是他忽略了这聘请雇用中也需要管理。小本经营与国营用人有很大区别性。国营职工有有“退休”之类的终身指望，便于纪律和制度上的约束；而私营雇人，犹同建筑上请小工，说来就来，想走就走，若不予以严格管理，染指经济之类的事情难以控制，又不便深究。比此更难的是经营方式问题，服务态度问题，品种问题，进货渠道问题等等，千头万绪，无一不令人费尽神思。

这时的民营经济是起步阶段，是真正“摸着石头过河”的时期，犹显诸多困难。

不过他生成的德性，总有股子迎难而上的牛劲韧劲。他风雨无阻，日日奔波在城、镇之间的三十里路的国道上，逐店督管，广开货源。用人方面，他采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加上各店月月盘点，奖惩兑现等系列措施，终于扭转了初初混乱局面。只是他人很辛苦，常常累得腰酸背痛。

刚刚排开头绪，半道上又杀来程咬金——贺春英出来干预了，她问：

“你，城里的商店，请了个姑娘？说是长得还很漂亮？”

经商，女人有女人的优势，姑娘有姑娘的长处。说不清道不明，但事实上，一位姑娘一天的营业额，是一个老头儿的两倍以上。

“怎么啦，姑娘不好吗？”卯生问。

妻子说：“肯定好喽。她怕不光是卖货吧？”

卯生听出了味道，“那你说她还卖什么？”

“哼哼。”贺春英鼻子发音。

卯生哭笑不得，又十分恼火道：“阴阳怪气，打精使怪。你忘了，自从办店以来，晚上我没有在城里住宿过呀，难道你还不放心？”

“你天天在下面进货帮忙的，就不能支开了人白天关门？关了门能做啥好事情？哼哼！”

妻子这次口鼻并用，思维也清楚，想象力很丰富。看来她是早已打好腹稿，有备而来，临阵不乱。

她总是这样，卯生真正的情人，她闻所未闻或视而不见，连影子也没有捉住。不相干的人，她却能捕风捉影，节外生枝，偏偏地胡思乱想，生生地指鹿为马。

面对妻子的无端挑衅，卯生的心比吃黄连还苦，却又把她无奈。是的，能把她怎么办呢？一个五尺男儿，天天与女人斗嘴，实在太损风度。何况与她永远也争不清楚问题，只是白费口舌，徒增苦恼。

“那好吧，我马上辞退那姑娘。你去。”

贺春英脸红了，低头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没那本事。也许她此刻的脸红，正是为此惭愧。卯生一见此状心又软了。他怜悯她。无知而又胡来固然可恨，但事实上正是因为无知才胡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无知者本身并无罪过。罪在历史，也罪在当年的社会，罪在她的父母。她仅是一受害者。这恐怕就是发达国家注重教育，视提高国民素质为一项巨大工程的根本原因。

只是，妻子这般因无知而害人，是不是也是一种罪过。她太累于人了。

“哎，”卯生看到妻子一脸尴尬，又于不忍中叹一声道，“这样吧，从今天起，你请黎明、仲甫教你数学，教你算账。”他停了停又鼓励道：“要用心学，要有信心。秤你认识，商品种类也大致搞的清楚；来情绪时，你也还热情，基础是有的。再说，你不是很喜欢钱吗？如果你能经管好一个商店，店里收入的盈利部分全部归你，全由你支配。”

贺春英顿时喜形于色。从此，她的确十分虔诚地，拜一双小学儿子为老师，虔心地跟着儿子学数学。只是十分可惜，长长一个暑假，她前面学的后面忘，昨天学的今天忘，到头一去两个月，她居然落下个学无长进，毫无收获。

人的知识是需从小灌输和接受的。就像后来的电脑，一个十余岁的中小学生，同一个六十、七十的老头儿相比，他们的接受能力存在着天壤之别。加之贺春英的心情不能专注，以及那易好易怒，反复无常的个性，既苦别人也危害着她自己。

三个商店的确够卯生忙碌，而且忙的有点得不偿失。一年下来，从账面上看，不能说没赚钱，但仅是雇工工资、运输等等费用，就花去了相当一部分。剩余部分，算来竟同他搞建筑不相上下。可他觉得自己精力付出，远远超过搞建筑两倍。建筑上他轻车熟路，坐镇指挥，投工不投资。经商则需干中学，学中干，步步到位，人很辛苦。究其原因，主要是缺少人手和贪多所致。

这期间卯生怀念过崔云；如果有她，有她那么一个精明而又“亮堂”角色，定能代他卯生总揽全局，他们的商业也一定会大有前途。他无限惋惜，但并非悔不当初。

不过船小好掉头。经过考虑，卯生决定缩小商业规模，增设产业项目。

于是这年春，他撤掉了城关古楼商店，仅保留了七星镇与何家沟两个商店。同时人事也作了相应调整。打虎还得力亲兄弟，上阵尚须父子兵。七星镇商店由惊蛰经营，何家沟由父亲经管。他自己只负责进货和后勤等事务。这一调整，卯生的时间大大宽裕了。首先规模减去了三分之一，加上人员及经济方面的监管大可免除。因为父亲和弟弟犹同自己，处处都可以放心。即使弟弟那里有些东来西去，管他呢，反正一娘所生，不是外人。

卯生想增添的项目是食用菌制种。

这行业属科技领域，微生物生产。生产技术上有一定的难度。但就因为其有难度，才得到卯生的赏识。他觉得这行业在兰山是“冷门”，又不同于人人可干的商业，竞争对象少。至于难度，他有信心攻克。也只有有难度的事情，干起来才有趣味。就像探险家不喜好公园散步一样。

于是，他一边经商，一边订购和收集有关资料，苦心钻研，反复试验。

卯生这举动，令行业专家教授们都频频摇头，断定他三年内很难投产。可是不知是得力苍天垂顾，还是得力于他的聪明，仅短短几个月，他送检的试管产品竟一炮打红，立刻获得了生产资格证书。

他的“山河食用菌种场”终于挂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