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雌林鸱。竟被发现了。”
随着门开吱呀,章铎的娘子阿细走了出来。
陆扶光不知道院子里忽如其来的安静是为什么。
她动了动鼻子。
屋子里的炭炉架子上正烘着辛夷花,不知还加了什么,气味与寻常的花香十分不同。走过来的阿细身上也沾着这种香。
这味道让陆扶光很喜欢。
“我们来河东数日了,它们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发现。其他的人,就算已经凑到了林鸱鸟跟前,也只会被双眼蒙蔽,觉得果真是凭空出现了不吉的鬼声,是我们不敬神僧、惹得佛陀发怒的后果。”
说着,阿细从挂在院子里的牛皮袋子里夹出堆蠕动的虫子,送到了那木桩前。
那块“褐木”遽尔露出了一张巨大的鸟嘴,几乎裂到了它的耳后。
婢女中有人发出了极低的惊呼,但随即就被知道失态的她自己狠狠吞下。
陆扶光却不会放过这个声音。
她立刻招左唤右,要别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听他们说完,她又扬着头到处地寻阿细,要她再多讲些这鸟的来历。
“……我和章铎在深山,正巧看到一只受伤落地的雌鸟,便将它带了回去照料,那雄鸟就伴在它旁边。后来,它们还把蛋下在了我们要运回东都宅子里的那棵树上。我们索性就将它们都养在了身边。反正它们只要一雌一雄两只鸟相伴就足够,也从不筑巢,一次只下一颗蛋,很好养活。多数时候,甚至连食物都不需要为它们准备,它们就这么站在树上,虫子根本发现不了它们、不躲不闪地往它们的面前飞,只要它们张开嘴,就能吃上好一些……”
就算看不到阿细的脸,陆扶光也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好大的艳羡。
而陆云门,也从陆扶光那双神色灰扑扑的眼睛中,看到了不易被人觉察、但的确在隐隐流动着的“想要”。
少见的,新鲜的,与众不同的,她都想要。
见一个,爱一个,胃口永远也没有办法填满。
少年转过头,看向那只一生只要彼此、永远不会变心的林鸱,默默地抿紧了唇。
可就在这时,陆扶光仿佛能感受到情绪一般,一下就将他的注意拉了回来。
她朝着他,昂起脸:“我的眼睛又疼了。”
小贵人一喊疼,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就将她送进了屋。
可就在她迈进去的那一刻,她却转过了身。
“云门兄长。”
小郡主立得极有林下风气,声音也平和,只有因用力扣着房门而苍白着的指尖露出了她的一分紧张,“能不能请你进来同我继续讲些昨晚的异闻,章太医令说要对我的眼睛施针,我想尽可能分分神。”
少年依言走进。
小郡主躺到了榻上。
但她却并没再提起要听什么异闻。
直到章铎将捣好的药泥敷到她眼睛上时,她才突然开口:“神僧是什么?”
她此前一直追问着林鸱的事,章铎以为她并未留意到妻子的那句话。
毫无准备,章铎愣了愣神,才答道:“就是……一个佛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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