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暻眼中动容,他突然开口问:“倘若她也是这样想,一心求死呢?”
司徒云晴眼中的悲悯慢慢退去,“不,她选择了前者,至少还有一分的勇敢,还好,她还没有死,还来得及,阿姊。”司徒云晴带了一个小小的,却由衷的笑容出来,“我觉得眼前的日子还是美好的。至少,我还有阿姊,还有兄长,还有晚儿,这世界上还有三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还是能找回一半的幸福。”
司徒云昭沉默着,司徒云晴这样设身处地的思考,她的纯良没有被仇恨淹没,这番话却极大地震撼了司徒云昭。
“我会考虑的。”
永阳宫。
“什么?!”
司徒清洛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听说了一个惊天噩耗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好不容易将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眼附在他耳边的陆太傅,目光中带着震惊,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着,“你……太傅,你说什么?”
陆太傅似是已经猜测到他的反应,目光肯定,“陛下,此事尚且不可断定,但,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司徒清洛显然依旧不相信,他蹙起眉头来,满面震惊,“你是说,皇姊与司徒云昭那个疯子,有违逆伦常的茍且关系?!”
“这怎么可能?!那司徒云昭可是个女子!女子与女子如何能茍合?!”
陆太傅是他的师傅,自小教导他,“古来正史野史的记载不胜其数,皇上,这又如何不可能?”
“就算,就算别人会,那可是朕的亲皇姊,她如何会这样,她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来?!”
陆太傅不言语,只是面色肃然看着他,司徒清洛似乎读懂了他确定的眼神,从震惊之余抽身出来,开始仔细回忆一点一滴。
司徒云昭为何一次次莫名的忍让,她面对着司徒清潇,那时常想怒却勉强压抑的神态。还有她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涌动……
司徒清洛稚嫩的脸庞变得阴沉,“皇秭她疯了?司徒云昭是谋害先帝的逆贼,是朕的仇敌,她是朕的亲皇姊,她理应更是皇姊的仇人!皇姊她是疯了么?还是叫那司徒云昭下了蛊!”
司徒清洛越发急切,咬牙切齿,站起身来,抄手便将桌上的青瓷杯碗扔到墙壁上,砸了个粉碎,“怪不得朕一次一次求于皇姊,皇姊都不肯帮朕,原来是早与那司徒云昭成了一丘之貉,朕可是她的亲弟弟!她竟做出这种事来?!”
“陛下息怒啊。”陆太傅拦住了他,慌张地回头,生怕隔墙有耳,这满皇宫皆是司徒云昭的眼线,他安抚下了司徒清洛,心中却在叹气,已被禁闭多日,历经这么多事,他遇事不决的问题不曾改变,一夜之间跌落地狱,连日的压抑反而让他更加地暴躁易怒,没有成长。
司徒清洛青筋暴起,“太傅,你告诉朕此事如今还有何意义,皇姊呢?!朕要与她算账!与一个逆贼茍1合,简直是辱没我司徒皇族世代清明!她在哪里?是不是在那逆贼的府上?!”
“没有,公主还在公主府。”
“好啊,朕是她亲弟弟,被她的好萧郎关在这里,关禁闭,她还留在公主府吃香喝辣,也不看看朕每日吃的都是些什么馊饭!这个女人根本不配姓司徒!”
“陛下,您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陆太傅安抚他坐下,“如今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公主听不到,倘若被司徒云昭的人听了去,又是一桩麻烦之事。”
司徒清洛咬着牙,面色狰狞,与他稚嫩的少年脸庞相去甚远,他用从未有过的恶狠语气道:“听了去又如何!朕现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若敢来,朕就与她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陛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难道您不想出去么?”
司徒清洛听到这里两个字,眼中放起了光,“出去?如何出去?”
陆太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您忘了?如今此事不正是我们最好的把柄么?”
再会
北国打道回府的队伍已经行至关外的一处山谷了,不像来时游山玩水,脚步加快了许多,毕竟这一来一去,路上耽搁了不少日子,北国虽小,但可汗不在国中,只令四王子监国,还是堆积了不少政务。
北国可汗万俟言坐在马车中,万俟舞坐在侧边,靠着软垫,时不时掀起马车车窗的锦帘,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俟言万分宠爱万俟舞,这一路以来,女儿虽不至于失魂落魄,却也闷闷不乐,失去了平日以来活泼的笑脸。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偏了偏头,“舞儿?”
万俟舞回过神来,一双杏眼依旧澄澈明亮,“嗯?”
“舞儿,别再想了,我们已经离开大齐都城一月有余了。”他一路带万俟舞而来,一则是因为宠爱万俟舞,二其实则是本想与大齐皇帝结一个姻亲之缘,但亲眼所见大齐的状况,她也不忍将女儿送入火坑,好在,大齐摄政王是人中龙凤,此行极为顺利,却不曾想,自家女儿一离开大齐,便一直闷闷不乐。
万俟舞常常掀开锦帘,看着外面北国长长的车马队,看着山河壮丽随着马车行进逐渐后退,看着大齐国都越发远去。
她已经逐渐清楚,再多次地打开锦帘,司徒云昭都不会出现在外面。
这半年来一切就像是一场场迷梦,而她也逐渐在梦中醒来,可醒来却无比失落,一日日远去的景色始终在提醒着她,她只好把梦中之人留在大齐国都,把迷梦一个一个放逐。
万俟言见她好不容易有了反应,便念叨了起来,“父汗虽不知为何,不过猜也能猜到个大概,既然无缘无份,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再多想也无用,何况我们草原好男儿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