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月姐儿,她现在还小,送到书院住着我不放心,还是得带在身边才行。不过也没事,我们带着她一块到镇上,做生意时就让她在书院带着,耳濡目染。”
门掩盖着,传到外面的声音时断时续,秦时予只听了个大概,依稀听出大嫂这是要把自己送到镇上,还不能日日回家,不免心凉了半截。再听妹妹也要被送去,眼泪当即就湿了眼眶。
这是何意?他早听旁人说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是要让自己和妹妹腾位置吗?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哥身上,大哥心善,既能好心将漂泊的他们带回家认了弟妹,断不会轻易抛弃他们才是。因此耳朵贴到了门框上,却听见大哥的允诺。
泪水夺眶而出,他不愿也不敢再听,赶紧将眼泪擦干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里的夫妻丝毫不察外边有人来了又走。叶澜和秦铮灭了灯,想着明日走完亲戚再和两个孩子好好商量一下,哪知大清早就得了予哥儿的脸色。
原以为是闹起床气,加上不想见到尖酸刻薄的大伯母,叶澜也就没往心里去,照例哄着月姐儿起床。
叶澜生母是逃难来的,家在何地家人在何处无从得知,秦铮亦是独户。而叶老爹就只有叶大一个兄弟,同在一个村,走亲戚也方便省事。
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此番前去他们提了一只鸡,糕点和酒自然不会少。鸡是从集市上买的,自家养的那些肥鸡叶澜才舍不得,更不想让势利的叶刘氏白吃。重的归秦铮拿,叶澜直拎了一包糕点,月姐儿懂事,主动接下她手里的东西。
其他人还没开口呢,心中存了气的秦时予开口道,“就你好心,好心总是被人欺。”
小孩都不理解为何自家的好东西总要先美了别家,出于这个想法,叶澜见状虽心中疑惑,但依旧没多想,继续走路。
叶大家这栋是老房子,住的年头久,但毕竟从前是一大家子住,因此整体宽敞且亮堂。自上次分地过后叶刘氏就没给过好脸色,如今是过年的好日子,加上见到了年礼,她面上笑得比谁都热烈,“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快进来坐。”
屋里叶大又在抽旱烟,一杆烟抽得啪嗒啪嗒响,屋门是关着的,一开门烟全涌了出来。叶澜不喜烟味,当即皱了眉头,还是耐着性子喊了人。边上叶兴旺正抱着一盘饼子吃得起劲,老大一人了还不懂得用手接着,渣子掉了一衣裳,还是叶刘氏帮着拂去。
“快坐快坐,这些礼还真叫你们破费了。哎哟这香味,是镇上最有名的那家铺子吧,还有这酒,肯定酿了很多年,不然哪有这样醇厚的香味。还真是做生意赚了大钱,日后要记着帮衬一下伯母家啊。”
糕点固然是随意买的,哪有什么“镇上最好的铺子”这一说,那酒也是市面最常见的一款。叶刘氏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那最后一句。
叶澜淡笑,“你是长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年礼自然是要往好的挑。我这小生意怕是不能帮着做什么,不过有些个擦洗的活,就是累了点,要洗的碗筷和推车麻烦。”
饼子吃完了,叶兴旺打起了叶澜刚带来的那些,趁着说话的机会伸手去够,“这有何麻烦的,让我阿姐去,她做惯了这些活才不会觉得麻烦。”
秦铮一个外人还在呢,他说的这些是真话不假,但总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免得落下个虐女的臭名声,叶刘氏给宝贝疙瘩递了个眼神,不许他动点心,又赶忙找补,“盼娣这丫头,天天在屋里刺绣,能去外头多见识见识也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
说这么多,却迟迟未见叶盼娣的身影,叶澜抿了口茶水就放下,抬眼看向叶刘氏,“来了也有一阵了,怎么不见堂姐?”
叶刘氏干巴巴笑笑,在门口朝外喊了了一声,不多时就见到了叶盼娣。
大冬天的,别人都是裹着厚厚的棉袄,偏她穿的单薄,也不知待的是什么破漏风的地方,鼻尖通红,一双手冻得青青紫紫。
姐妹两相顾无言,叶盼娣很快挪开了眼。
“我爹常笑话我不如堂姐懂事,若是得了像堂姐这般懂事的女儿,非但不让她做活,更要捧到天上去。快来坐,今日算是有口福了,我带了点心来的,你也快尝个鲜。”说罢叶澜将那包叶兴旺没来得及碰的点心给拆开,先递了一块到叶盼娣手里。
这乌烟瘴气的屋子,叶澜一刻都不想多待,加上秦时予一直闹腾着要走,她便借了孩子的由头起身离开。
临走前叶刘氏封了两个瘪瘪的封红给孩子们,礼是一点没回。
叶盼娣提出要送他们一行人出门。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叶澜忍不住压低声音同她道:“卖绣品攒下的那些银子,你怎么不晓得给自己添暖些?非要把自己冻傻了才高兴?”
“我穿在身上,迟早都会给发现,那些钱日后还有用,不能花。”
叶澜还要开口,却听见不远处的动静。
那道脚步声愈来愈近,待看清来人是谁,大伙儿一下都说不出话来。
别扭
叶大家在村子稍里一点的位置,再往里还有几户人家,叶澜第一次见到村中嫁女的场面,嫁的就是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的桂娘。
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一双鞋早就被泥水溅湿,身上亦有湿漉漉的雾气。正年轻的姑娘,眼里竟一分活力都没有,面色蜡黄唇色苍白,怕是一起风就能被吹倒。
叶盼娣最先迎上去,两人的手一交握,桂娘手臂上的伤痕就露了出来。叶盼娣想碰她的脸却又不知如何下手,说话时声音都带颤,“他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