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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叶澜笑而不语，不过这下是再难去雪地里撒泼了，她清闲到发闷，跟着李映香一块围着炭盆绣花，不知是不是被对方传染了，她看着里屋那垒起来的菜，忽然也开始担心起来这些菜的下落。

卖菜

一场初雪不眠不休下了两天，虽不能称大，但地面上的覆雪已有孩童小腿般深，且还有势不罢休的意思。

生意做不成，前几日从村子里买来的菜如今全堆在堂屋，压在最底下的部分已经绵软出汁，屋子里弥漫着一般果蔬特殊的味道，说不上腐烂，但着实好闻不到哪去。

叶澜开始担心这近百斤菜的下落。冰雪是有了，偏此处不是纯正的北方，河里甚至只有靠近岸边的地方才有薄冰片，中间的水还是流动的。没有大块的冰，冰窖做不成，最头疼的是地窖也没有，当地土质偏松，雨量一大就容易坍塌。

全家人愣是在冬日里硬生生忙活出一身汗来。得先把菜一颗颗抱出去，经过一道择叶后菜都瘦了两圈。最心疼的要数李映香，她讲择下来的烂菜叶丢进鸡圈里，看着咯咯啄食的鸡连连叹息。且不说要浇灌多少汗水才能长出一颗好菜来，就是后期采买也花了不少铜钱。

能进缸的全做成了酸菜，三户的酸菜缸全都塞的满满的，饶是如此还是不够，除去能放久的和做酸菜的，还剩下几十斤没解决。

这样的天气晒不成菜干，到时全长霉了更是得不偿失。叶澜站在鸡圈前甩着一片蔫了吧唧的菜叶，思索许久后才如释重负般把手中剩的半截叶子丢进去。

这些菜怎么来的，就让它们怎么回去。

家中听了这话的人无一人不诧异，“叫他们买回去？能行吗。”

若是普通的买卖肯定不行，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转手一趟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指定是要用人家乐意的方式。

叶澜将菜整齐码进背篓里，最上边用杆秤压住，如是装了满满两个背篓，她自己先背对着蹲下撑起一个，再借着秦铮的力站起来，等他背起另外一个后便同他一块踩着雪出了门。

小夫妻已经走到了篱笆处，李映香实在放不下心，高声喊住二人叫他们等等，自己和叶老爹胡乱收拾了一背篓的菜，遂提步跟了过去。

三人最先去的是宋郎中家。下雪无处可去，他与妻子宋张氏都待在家中，一人读医书一人缝衣服，气氛平静又协和。一听外头叶澜的声音，宋张氏似是没想到落雪的天气会有人来，于是同丈夫对视一眼，将腿上搁着的针线放到桌上，提着泛凉的双腿走了出去。

这一到外边，除却站着的三人，显眼的便是几人身后背着的背篓了。宋张氏目瞪口呆，猜不准他们的心思，“这是……怎么了？”话虽如此，还是叫外头淋雪的人先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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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的宋郎中听见动静，随即不轻不重合上书，宋张氏见状很快将桌上的位置腾出来，转身端了炭盆上架着的壶，“不急，喝杯茶慢慢说。”

叶澜是个眼尖的，一看此景便知家中掌大权的是宋郎中，她叫宋张氏不用多忙活，自己说完就走。偏对方说什么都要倒上杯热茶，一番拉扯，推脱不住的叶澜用冰凉的十指握住了茶杯，启唇道，“此番前来有要紧事相求。”

言简意赅，意思其实就是希望能原价卖一部分菜给他们家，卖出去的量全都记着，等熬过这场初雪、制成酸菜后再以每斤两文钱的价格收回来。

家家户户都有这么一个或大或小的泡菜坛子，每人“买”回去这么几斤，这些存菜便能免去白生生腐烂的浪费。靠天靠地吃饭的，怎会不知粮食的珍贵，加上自家不会吃亏，宋郎中爽快应下，扭头看向妻子道，“你去里头瞧瞧，缸里还能放下多少便买下多少罢。”

如此算是顺利开了个头，茶还没凉叶澜就赶着要去下家。走时多跟了一个宋张氏，她往身上多加了一件薄袄，出门时还是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闲着也是闲着，我同你们一块去。”

叶澜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变着法帮她早些把菜卖出去，于是看向这位婶子时眼里难免多了感激。

“看着我作甚，都这把年纪了脸上还能长出朵花来？快些走，日日在家中都快长霉了。”

几人顶着风雪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敲门，有宋张氏带头作势，又有这张巧嘴帮忙，一家几斤这样子买倒也全部出了出去。菜的问题暂时落下一茬，叶澜迎着漫天飘的小雪碴舒了口气，想到之后的事又开始头疼。

雪融时比降雪还冷，枝干上的冰柱化成水滴不绝往下掉，动静最大的要数山上的竹，风一吹唰啦唰啦响个没停。门前屋后融雪的状况要好上一些，屋檐下滴出一道不浅的痕迹，坐在门口听水声着实称得上是一件闲情雅致。

秦家可没有这份闲工夫享受。

前几日买了菜的那几户人家简直要把家门口踏烂，原就是实打实的土地，被雪水浸湿本就泥泞，好几双脚这么一踩，泥水很快便踩得到处都是。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哪能把酸菜腌好，怕是只有面上一层咸味，里头还是脆生生的青绿色，可这些人手里拿的皆是软趴带着咸湿味的成品，怕都是自家从前早早腌制过的。这番场景叫人看了着实好笑，倒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害怕自己吃亏本就是人性所驱。

“莫急，答应你们的一定会做到，别在我这小院挤着碰着了。这是一斤半，你瞧瞧——没错的话便上我相公那拿钱。”

“没错没错，”来人喜笑颜开，拿着空盆就往前边走，“都是一村人，我还怕澜娘你诓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