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一个人选。”
“谁?”
“原关州同知,孙骐。”容佑棠莞尔,解释道:“我在随军剿匪和奉旨下关州查案时,都曾得了孙琪老兄的助力,他检举贪官污吏的恶行,勇立一功,可在关州官场却待不下去了,去年已称病辞官,回乡安养。”
“也姓孙啊?”卫杰莫名乐了。
卓恺提议道:“不如去信问一问?”
“正有此意!”
容佑棠欣然扬声,肃穆道:“倘若顺利,铁作坊将成为喜州的一块金字招牌,绝不能出乱子。”
光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五月中。
喜州顺县的新任县令孙骐即将入驻后衙,县丞孙拱险些气得吐血,灰头土脸,不得不携家眷搬离。
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与翩翩佳公子同住一屋檐下,孙家姑娘朝思暮想近两月,最终无果,一颗芳心黯然,失魂落魄。
搬家那天,十分混乱,孙婕乘坐马车返回旧宅,岂料街角竟偶遇骑马的容佑棠!极度冲动之下,她脱口呼喊:“容大人!”
容佑棠本能地勒马,诧异扭头,意外看见一双朦胧泪眼。
“您、您家中果真定亲了么?”孙婕颤声问,不亲口问她会后悔一辈子。
容佑棠错愕片刻,继而坦荡荡,朗声道:“是的。”
“她……好吗?”孙婕痴痴地凝视俊美知府。
“他很好!”容佑棠不假思索答,无意深谈,旋即扬鞭打马,头也不回道:“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大人——”孙婕万分不甘,却被奶娘用力拽回车里。
“姑娘,死心吧,那个是不成了,咱们再看其他的。”
孙婕羞窘悲愤,一头扑进其奶娘怀里,伤心痛哭。
六月炎夏,蝉鸣燥热。
御书房摆放了若干冰鉴,内里盛满冰块,凉意习习。
“哈~”
承天帝合上奏折,扫视众臣子,笑道:“喜州知府不错,他上任仅半年,居然开了个挺大的铁作坊。”
庆王满心自豪,垂眸掩去骄傲笑意。
“年轻人精力充沛啊。”承天帝颇为感慨,威严道:“容佑棠上奏请求朝廷准许其在喜州设立防御兵营,以根除匪寇扰乱之忧。众卿认为如何?”
御书房鸦雀无声,庆王正要开口——
角落里一人却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认为不妥!”
冲喜
出言反对者乃户部尚书吴裕。
“哦?”承天帝面色不改,仍微笑着,和蔼问:“为何不妥?”
吴裕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密布,眼窝深陷,老迈的嗓音颤巍巍说:“启禀陛下:北郊大营的建资初步估计至少超白银千万两,需耗时约三年,户部谨遵圣旨,全力配合北营指挥使庆王殿下的安排,目前已拨银近五百万两!国库的富余都紧着拨给北营了,它尚未竣工,所以暂时无法提供喜州防御兵营的粮饷,还望陛下明察。”
“你所说的,朕清楚。”承天帝耐心十足,慢条斯理道:“不过,喜州只是奏请营建一个小规模的防御性兵营,顶多养兵三两万,用以杜绝河间匪患之忧,设想是好的。”
吴裕认真倾听,末了,拱手恳切道:“微臣明白。陛下,似乎十年前左右,朝廷本有意在河间营建防御兵营,彼时国库充盈,完全可以扶持,但河间巡抚却表示当地无力负担营建的费用,遂搁置。今日再度提起,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地方防御固然重要,但京都戍卫更重要,窃以为,让喜州等一等吧,等北营竣工了再商议。”
“你坐。”承天帝并未表态,手掌朝下随意压了压。
“谢陛下。”吴裕深躬身,慢吞吞落座,老态龙钟。
“父皇,儿臣认为,吴尚书言之有理。”大皇子随后起身,神态肃穆,拱手凝重道:“事分轻重缓急,今年国库添了几处新去向,开销巨大,收入却是基本有定数的,应当考虑大局稳健。况且,河间那地方,朝廷去年几次派兵剿匪,荡平了九峰山匪窝,仅过了年余,为何喜州知府又以‘剿匪’的名义奏请朝廷扶持营建兵营?”
承天帝稳坐如钟,凝神沉思,心不在焉地喝茶。
庆王反而不焦急开口了,他端着茶杯,借喝茶的动作,垂首时给兵部尚书高鑫递了个眼神。
高鑫会意,想了想,起身恭谨道:“陛下,容知府上任仅半年,期间朝廷并未收到喜州请求赈济的奏折,说明其为官是用心的。此次他奏请营建兵营,已先取得巡抚戚绍竹大人的同意,戚大人一贯谨慎沉稳,兹事体大,巡抚必经深思熟虑过,否则不会联名上奏,微臣以为应当给予准许,大刀阔斧整治一番,尽快令河间省百姓恢复太平喜乐的日子!”
“父皇,”庆王这时才起身,极为诚挚,正色分析道:“依律,地方官府若奏请营建小规模防御兵营,需承担所有营建花销以及将士的一半粮饷,朝廷只需提供另一半粮饷即可。建成后,令河间官府饱受困扰的山匪、水寇、流窜逃犯等等,均能逐渐肃清,一举数得!儿臣也认为,朝廷应当准许其奏请。”
“倘若建成,朝廷常备的军饷将有所增添。”承天帝缓缓道。
户部尚书复又起身,拱手,愁苦禀道:“陛下,六月了,大成各地的次年军饷正在紧密筹措中,因为去年屡次赈灾,如今尚缺粮二百四十万石,只能等夏收,您看看——”
“行了,朕知道,你坐。”承天帝摆手打断,微蹙眉,他一向优待忠诚勤恳的老臣,礼节能免则免。
“谢陛下。”吴裕重新落座。他的脸颊遍布褐色斑点,皱巴巴,坐定后,他抬手扶了扶官帽,低眉顺目,佯作未察觉多道暗示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