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起。”容佑棠客气疏离道。
孙婕行礼后,便不知所措,埋头注视自己的绣鞋尖,心跳若小鹿乱撞,脸颊红得几乎滴水。
“大人日夜为喜州百姓操心忙碌,真真辛苦了。”孙奶娘热情洋溢,关切询问:“您可用过晚膳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
容佑棠耐着性子,失笑答:“用过了。”
“晚膳吃得早,您忙了一晚上,这会子应该垫垫肚子,恰巧厨房里备了粥和甜汤,已经给您送去了,请赏脸用一些。”孙奶娘赔笑告知。
容佑棠的微笑僵住,深吸了口气,嘱咐道:“多谢美意,但下次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能为大人效劳丁点儿,是莫大的荣幸,求之不得!”孙奶娘点头哈腰,再度悄悄一扯身后的姑娘,恨铁不成钢,嘴上噼里啪啦说:“哎,这天渐渐热了,蚊虫开始作怪,该燃蚊草熏屋子了,以免妨碍大人歇息。”
容佑棠索性微笑,一言不发,以免引得对方滔滔不绝东拉西扯。
孙婕再三再四地欲言又止,始终不敢参与聊天,急得手心冒汗,连脖颈也羞红了。
半晌
“本官还有些公务急需处理。”容佑棠忍无可忍了。
卫杰帮腔道:“你们继续逛园子吧,容大人公务繁忙,无暇久留。”
卓恺审视几眼,从孙家姑娘的羞涩神态中明白了一切。
容佑棠礼节性地点点头,错身而过,迅速离去。
两刻钟后
“哭什么?孙嬷嬷都告诉为娘了,容大人并未表态。”孙夫人毫不气馁,逐一卸下珠钗手镯,准备歇息。
“他、他回绝了探口风的婆子,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搭理我,意思还不够明白的么?”孙婕红头胀脸,捏着帕子抽噎。
“只要他没成亲——不!即使他成亲了,以他的官位,容侧夫人也没辱没你。”孙夫人眼神热切。
“娘!”孙婕难以置信地抬头。她年方十五,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岂能甘愿做妾?
“你啊,冷静些吧,像容知府那样的,堪称千载难逢,错过了永远没有第二个,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了解你?”孙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婕儿,你爹年逾不惑,拼搏半辈子,挣得县丞之位,如今县令空缺两年、他代管了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上峰美言几句,他就很可能升上去,你明白吗?”
“女儿明白,可、可我……”孙婕吞吞吐吐,柳眉微蹙——无法自欺欺人,她确实动心了。
“父母总不会害你的。”
孙夫人谆谆教导:“假如容大人是妻妾成群的糟老头子,娘绝对不同意!可他方方面面都不错呀,俗话说,男低娶女高嫁,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大方自然一些,反正无论事成与否,咱们都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怕甚!”
孙婕低头思索许久,含糊道:“女儿不懂,爹娘做主吧。”
“好!这才是孝顺的孩子!”孙夫人笑逐颜开,一把抱住女儿。
与此同时
被孙家惦记的女婿却十分苦恼。
“我不饿,你们吃吧。”容佑棠摇摇头。
“闻着挺香的,你真不吃?”卫杰忍笑问。
“不吃。”容佑棠语气和缓,态度却坚决。他沐浴后换了干净里衣,敞着薄绸袍子,正聚精会神琢磨矿山地图。
“白放着怪可惜的,那我们吃了啊。卓兄,请。”卫杰打开食盒,招呼卓恺一道,三两口解决两个精致炖盅。
容佑棠提笔标注了一行字,看同伴们吃完了,才笑眯眯恐吓道:“二位,当心吃了宵夜被孙家抓去做女婿!”
“嘿嘿,我成亲了的。”卫杰大咧咧一抹嘴。
“孙家是不是问过你的意思了?”卓恺好奇问。
容佑棠皱眉,坦诚道:“他们嘱托崔文石,拐弯抹角地打听,我给推了。”
“推了好。”
“推了就好。”卫、卓二人异口同声。
容佑棠提笔蘸墨,想了想,认真叮嘱道:“二位,倘若日后有人寻你们打探我的亲事,烦请转告外人我已定亲了,省得节外生枝。”
“行!”
“好的。”卓恺欣然颔首,毫无追问“所定谁家”之意,他和卫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容佑棠搁笔,仔细端详地图,忽然说:“顺县县令之位空缺快两年了,总让孙拱代劳,太不像话。”
“你想撤了孙县丞?”卫杰立即问。
卓恺厚道地没鄙夷什么,扶额说:“自从咱们暂住此处,孙家越来越不掩饰心思了,热情得吓人,拼命把闺女朝容哥儿眼前送,成何体统?”
“明摆着的,孙拱想谋取县令之位,他在我面前明里暗里提了几次了。”容佑棠心知肚明,正色道:“可他为官并不用心尽力,疏忽懒散,官威却十足。比如匪患,顺县牢房关押着大批疑似土匪,孙拱草率抓人,收监后却不及时调查审判,任由疑犯在牢里呼天喊地,导致疑犯家属上巡抚衙门喊冤,影响恶劣。再比如,春耕时,我把从陂州借来的粮拨给顺县,他本应尽快分发并督促老百姓耕种,结果却拖了小半个月!”
“消消气,朝廷并无令其补缺之意,否则他一早升上去了。”卓恺宽慰道。
容佑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平举,略一比划屋子,头疼道:“你们瞧瞧,他的家眷已住进后衙一年多了!这根本不合规矩。”
“估计是因为狠遭了几年匪患,此处乱糟糟,百废待举,有些规矩确实荒废了。”卫杰也看不惯。
“长此以往还得了?我不可能驻扎此处,迟早得返回州府,铁作坊即将开始采矿冶炼,,县令必须是稳妥之人。”容佑棠冷静指出,他抬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