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张洗马几乎以为十八层地狱又多了一层腊肉地狱。
随即他便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我一生清廉正直,怎么会下地狱!
帘子响动,他努力睁眼去看,只看见一张小小的脸,脸上似乎有黑疤一块一块,黑疤上还有毛随着走动而摆动。
这是牛头,还是马面?
文臻走到他面前,看这家伙眼神直勾勾地,十分同情地叹了口气,道:“你好,我是马面。”
张洗马:“……”
文臻瞬间笑开,挥挥手,“开玩笑的啦,不过呢,估计你也很快要去见真的马面了。”
张洗马:“我……”
“恭喜你,你快可以重新投胎啦。”
张洗马:“你……”
“我啊,是眉山别庄附近负责倒夜香做杂工的,先前别庄的人拖出一大堆尸首让人帮忙在附近葬了,我收葬你的时候,发现你还有一点气,就把你给带回来了。”
“多……”
“先别谢。我都说了,你救不活的。我带你回来,只是看你衣裳光鲜,想必家里也有家人在,给你一个说临终遗言的机会。当然,这么宝贵的机会我给了你,你也别忘记多少给我点谢礼。毕竟快死的人死沉死沉的,累死我了。”
张洗马沉默了。
他此刻的感受自然非常糟糕,自己也觉得自己快死了,如今既然还有一个开口的机会……
“说说,你家住哪里?妻子是谁?可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你家人的吗?”文臻眼睛发亮,兴致勃勃。
张洗马闭上眼睛,轻轻道:“我……我有一事……”
“没有钱就不要说了。”
张洗马苦笑,“我……我有玉佩……给你……”他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文臻,但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文臻手一缩,大失所望,“不是钱啊。”
张洗马眼底的怀疑去了许多,道:“我身上……玉佩……”
文臻:“没看见啊!”
“这……”张洗马艰难地喘息,“我……我两袖清风……”
“那回见吧您哪!”文臻站起来就要把他往下搬。
“我……我袖囊里还有一颗九窍玲珑珠……是我家传的……”张洗马犹豫很久,终于说了这句,还没说完,脸上便起了一层薄红。
文臻一边想珠子就珠子脸红什么,却也没伸手去他袖囊掏。
她本就是要忽悠张洗马,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对太子不利的东西,如今看果然都掏出来了,也便罢了。
“一颗珠子怎么够?”她继续压榨。
“我……我实在没有了……如果我能活……我给你做牛做马……可是我也活不了了……欠你的……下辈子……下辈子……”
文臻哈地一声,心想够了够了,别再欺负老实人呐。
“那马马虎虎吧。这册子你要送到哪里去?”
“要送到……天京……交给我的老师……御史中丞蒋大人……”张洗马眼神里露出一丝歉意。
要让这姑娘单身一人去天京送信,这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文臻倒怔了怔,没想到听见一个熟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