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厢房”,谢澜按住萧明之的手,借著宽大的袖摆悄无声息勾瞭勾他的指尖,用于安抚,面上却是一副不屑自大的样子,“我听说咱们芙蓉楼有两个头牌是西域之人,今日来就是想见识下,这蛮人究竟有何不同”
老鸨笑意一僵,旋即恢複正常,“爷,她们二人是清倌,隻卖艺,不卖身。”
“那便叫来唱曲”,谢澜出手大方,萧明之友情赞助的金锭还没捂热乎就扔进瞭老鸨怀裡。
后者隻觉得这赏赐无比烫手,咬咬牙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那两位一早便有人定下瞭,您得罪不起,就别给自己添麻烦瞭。”
“我们这儿会唱曲的姑娘有的是,何必找那不痛快呢”
谢澜眉梢微挑,一副想发怒但又强忍的架势,随手一点,点中瞭最前方那位粉纱裙的姑娘,“那就这个吧。”,:,
霸道王爷俏王妃(5)
芙蓉楼是邺京有名的销金窟,为吸引达官显宦、王侯士族,装潢比靖王府奢靡得多。就这上等厢房而言,云木作梁,水晶为壁,翡翠玉屏,金丝软枕,实乃人间极乐之地。
粉裙少女名唤雪凝,生得娇俏动人,一身肌肤赛过冬雪,抱琴进门时眉宇间藏著一抹傲气,她如今小有所成,古琴在衆姐妹裡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年纪小的人好套话,谢澜挑瞭她正是看中这点,门一关便褪去僞装的轻浮,和萧明之并肩而坐的样子不像正经恩客,倒像衙门裡审案的官老爷。
况且关系再好的挚友进瞭这裡也是各玩各的,哪有进同一间房的,当真是越想越怪。
雪凝心裡打瞭个突,以丝帕掩面,隻露一双含情美目,顾盼间波光流转,声音娇娇软软,“不知两位公子想听点什麽,凤栖梧还是蝴蝶令”
凤栖梧有一流传千古的名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二者都是唱尽凡俗欢愉之事的豔曲,萧明之又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稚童,在这裡呆一秒都嫌多,隻想赶紧问清内幕离开,故而面沉如水,活脱脱一冷面煞神。
谢澜略一沉吟,“就广陵散吧。”
萧明之神色稍霁,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便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身侧那人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还请将军暂时委屈一下。”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撩得他耳尖一动,覆上层不算明显的红。
忽而轩昂的语调和整座芙蓉楼格格不入,硬生生把雪凝的小女儿情态给弹没瞭,她一边勾动琴弦,一边腹诽两人真是绝世怪胎,既要听正经乐词,来这裡做什麽,进瞭此地界,就不要学那君子行径。
一曲毕,谢澜礼貌性击掌以示捧场,将几枚拇指大的金元宝放在桌上,“早就听闻雪凝姑娘琴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曲刚柔并兼,姑娘弹来再妙不过瞭。”
这靛衣公子还是挺会说话的嘛
一番夸赞听得人心裡舒坦,雪凝矜持地勾起唇角,把方才抱怨的话抛至脑后,“大人谬赞瞭。”
她一高兴,萧明之心裡又不是滋味瞭,在他看来,此曲空有技巧而无蕴意,杀伐气应暗隐其中,非流于表面,却又能叫听者有百兽顿足飞鸟噤之感,若换他来,定胜她十分。
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谢澜骨相端正,顶著一张在普通不过的路人脸,一举一动仍旧风流倜傥,叫人移不开视线。
他唰地打开折扇轻摇两下,与她攀谈起来,“姑娘来这裡多久瞭”
雪凝身姿款款,来到桌边替两人斟瞭杯茶,“奴傢自小在芙蓉楼长大的。”
“哦”谢澜动作一顿,状似不经意的问,“我听说上月咱们这新出瞭两个有异域之风的头牌,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可算问对瞭人,雪凝有一胞姐,花名雪盈,乃楼内千金难能一见的书寓,曾一曲动京城,多少名流官宦、风雅才子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连带著雪凝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但那两名西戎人来后,便凭独特的长相把姐妹二人风头盖瞭过去,怎能不叫她心中恼恨,“是又如何,反正她们早就被赎回去瞭,公子若是早来几天,兴许还能见上一面。”
谢澜佯装失落,轻声自言自语,“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如此幸事,不知便宜瞭哪位侯爷”
雪凝不服气的撅瞭撅唇,哼笑道,“那您可就猜错瞭,几位侯爷眼高于顶,蛮夷粗俗,怎入得瞭他们的眼”
“隻有那仓部司的人日日来找她听劳什子弹哎呀好端端的公子提她们作甚”,她以帕掩唇,假意悲伤,“再问下去奴傢可要生气瞭。”
“弹佈尔,西戎独有的乐器之一”,谢澜接上她的话,语气平平,喜怒难辨。
既然打听到想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碰瞭碰萧明之的手,率先起身。
“正是此名”,雪凝捏著帕子,见两人起身要走,眼神诧异,“公子何故要走,莫非是雪凝说错瞭话”
谢澜折扇一收,唇边笑容和煦,任谁来也无法对这样的人发脾气,“时候不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瞭。”
说罢与萧明之一同下楼,拉著他避开那些满身酒气的宾客,“将军兴致不高。”
萧明之脊背不小心抵在瞭他的胸膛上,熟悉的百濯香将他笼罩其中,使那颗烦乱的心愈发浮躁。
门一推开,楼下喧闹之声齐齐涌瞭过来,其中属东南角的动静最大,看样子似乎有人发生瞭争执,两拨人泾渭分明,衣著光鲜,应该都是世傢子弟。
他用的肯定句,萧明之唇角微抿,犹豫著把那句话问瞭出来,“你当真觉得她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