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至死也未踏出这方院落,故地重游,内心的起伏可想而知。
玉虚心眼比针尖还小,白日被谢澜冒犯一通,回去后始终咽不下这口气,犹豫著半夜取血的可能性。
他背著手来回踱瞭两步走到书柜前,抬手将立在右侧的蓝皮书挪到中轴线上。一阵沉闷的机关转动声后,内裡露出几排暗格,上面摆著隻巴掌大的黑色罐子,罐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老头对驭鬼一道有著常人难以理解的执念,容越溪猜测裡面存放的东西也与它有关,琢磨著该如何放它们出来。
没有一隻鬼甘愿被驱使束缚,届时阴气入体,老头就算有通天之能,少说也要生场大病,这便是他的机会。
容越溪故意在窗外制造出响动,玉虚警惕扭头,捏著符咒出门查看时,他顺势从另一侧翻瞭进去。
枉死的鬼怪複仇天经地义,若老头手裡干净,这些东西自然拿他毫无办法,因此容越溪打碎黑罐子时没有半点压力。
玉虚来到发出响动的地方才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唯恐中瞭调虎离山之计,转身向屋裡赶,半路听到碎裂声简直目眦欲裂,立刻朝离开的黑影追瞭上去,“哪来的小贼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人鬼殊途(49)
此举跟谢澜所想不谋而合,玉虚固然可恨,惩戒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髒瞭自己的手。
鬼魂是一团透明能量体,思维混沌,隻有本能,不记生前事,在鬼气奇缺的世界裡凝实躯体都困难,想複仇更是天方夜谭。
三枚魂魄苦苦支撑,徘徊在玉虚道长住所附近不愿消散。
谢澜径直跟上,路过那三个不停撞墙的倒霉蛋时,一颗通体漆黑的聚形丹“不小心”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进草丛裡。
三鬼嗅到内裡蕴含的巨大能量,争先恐后扑瞭上去。
聚形丹非本世界産物,为瞭逃避违规处罚,该配合宿主演出的越霜尽情开始瞭它的表演,小谢,你聚形丹掉瞭。
谢澜脚下未停,一面将自己僞装好一面漫不经心地应道,不值钱的药丸,掉瞭就掉瞭吧。
鬼修千金难求的东西,到他这听著比路边的石子还不如。越霜在心裡嘀嘀咕咕,腹诽著念出下一句台词,可是
谢澜勾瞭勾唇,轻飘飘反问,不知说给越霜还是某规则听,它们重要还是主角受重要
自然是后者。
云山观环境清幽,多绿植,玉虚为瞭坐实世外高人的身份,大块大块的地段没安装任何照明用具,草木月光下延伸出的暗影犹如蛰伏的巨兽,等待将闯入其中的人类吞噬。
老头符咒在手,又熟悉地形,两人间的距离越缩越小,恰在此时,一双手从拐角处探出,铁铸般不容抗拒地把容越溪拖瞭过去。
人类感知世界很大程度上依赖视觉和听觉,屏蔽这两种感官后白须道士便失瞭方向,明知那贼人的气息就在附近,却隻能像没头苍蝇在原地打转。
此时出现在这裡的除瞭同伙不做他想,容越溪心中猛然一惊,抬手直取那人咽喉。
对方似乎预判瞭他的动作,身手鬼魅,以人类难以匹及的速度向后闪避,回身拷住他手腕并在一起,反剪于身后。
容越溪肩膀咚一声撞在墙上,不知被什麽东西挡瞭一下,预料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那人一隻手垫在身前,和他贴得有些近,熟悉的松香让他有些晃神,“谢澜”
男人没说话,容越溪拼力转头,额角抵在粗糙墙面上,磨得有些疼,即便如此也隻能看清那人一点模糊的轮廓,虽俊美,却不是他想要的人。
略显亲密的钳制顿时带瞭点调戏意味。
容越溪漂亮的眼尾微微眯起,目光危险,“你是谁”
“和那老头是一伙的”
事出紧急,谢澜来不及做太多僞装,暂时恢複瞭以前的相貌,声音语气等指向性更强的特征却变不瞭多少,他担心露馅,干脆选择装聋作哑,手上力道不由自主松瞭几分。
容越溪抓住机会挣瞭出来,转身朝那人门面踢去。
这一脚用瞭近十成力,对方却好似没听到破空之音,准确无误地抓住瞭他的脚踝。
容越溪愣瞭几秒,感觉自己受到瞭愚弄,对方明明有能力一击必杀,却偏猫戏老鼠般逗著他玩儿。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瞬,以自身为筹码,顺著力道疾冲向前,狠狠砸瞭过去。
谢澜一哂,后知后觉注意到对方生气瞭,像炸毛的猫咪朝猎物亮出利爪,凶猛扑瞭过来。
他扳住容越溪肩膀就地一滚,卸掉冲击后再次将人反制在身下,精准压住各处用于攻击的部位,比如手肘,又或者膝盖。
“是你自己没用,别来找我”
老头找不到人,又挂心好不容易抓到手的小鬼,早就一步三回头地走瞭,殊不知回去后面对的是三隻进阶版的鬼怪,其中一学生打扮的厉鬼已然凝成实体,双目血红,浓重的怨气使得数米内草叶结瞭层薄薄的冰霜。
容越溪听到声音,第无数次尝试用膝盖顶他,用牙咬,不吝哪种方式,隻要能在这该死的男人身上留下印子就好,但始终没有成功过。
他有点洩气,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瞪著眼看向上方人影,“你到底想做什麽”
谢澜不答,静静与他对视半晌,忽然松手站瞭起来。
桎梏解开的瞬间,容越溪原地跃起,直击对方后心,那人抢先避开,转眼间消失在茂密树丛间,如来时一般突兀。
容越溪紧追几步,失去目标后狠狠踢瞭脚路边的无辜石子,顺著来时路走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