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等其他人的回應,直接轉頭離開。
李木緊繃著一張臉,規矩地行完禮數才追著小主人離開。
齊侯似乎早就預料到瞭齊慎斯的反應,淡定自若地吃飯。其他人也習以為常,唯有和齊慎斯相處不多的齊致詠一臉困惑,“母親,哥哥怎麼不吃飯就走瞭?肚肚會餓的。”
齊侯夫人一邊給齊致詠夾菜,一邊低聲道,“吃你的,問題這麼多!”
齊慎斯腳步生風,走得飛快,到瞭營帳就吩咐下人,“將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今天我就回侯府。”
“大少爺大少爺。”李木氣喘籲籲地追瞭上來,擦著汗道,“大少爺別沖動。”
齊慎斯別過臉去,“你別管瞭!去收拾我的東西!”他說著,又大步流星地離開。
李木望著小主人的背影,嘆瞭口氣,著手收拾起東西來。
一時沖動離開瞭竹亭的齊慎斯覺得肚子餓瞭,腳步一轉,邁向臨時搭建的簡易廚房。
此刻廚房無人,仆從都自去吃飯瞭,一處竈臺正熱著一個砂鍋。齊慎斯將砂鍋端上一旁矮桌,砂鍋內正燉著一碗肉湯,湯汁濃白稠密,香氣四溢。
齊慎斯瞬間口齒生津,忍不住拿起筷子先夾起一塊肉,正要放入嘴中,忽然心中一突。
這不會是他抓來的兔子肉吧?不知怎麼,突然就沒瞭想吃的念頭。他放下筷子,四處尋找起來。
那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野兔不在簡易廚房裡,齊慎斯正準備去問問李木,就在一處偏僻的角落裡,看見瞭被關在木籠裡的小野兔。
幽黑皮毛的小野兔蜷在一團睡著瞭,遠遠看去,就像一滴墨水。
齊慎斯剛剛靠近木籠,小野兔就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一瞬間豎起耳朵,紅眼睛警惕地盯著他。
齊慎斯瞇瞭瞇眼睛,“還挺兇。”他一邊警惕沖他呲牙的野兔,一邊慢慢打開木籠上的繩索,“你要是敢咬我,我就將你燉瞭喝湯。”
齊慎斯握瞭握拳頭,臉上猶豫不定。木籠已經被他打開瞭一個缺口,他可伸進手將野兔抓出來,但很有可能被咬。
在他猶豫的一瞬間,一隻手從他身邊越過,倏然伸進瞭籠子。
小野兔渾身的毛一瞬間炸瞭開來,狠狠咬在瞭來人的手心,直咬得鮮血淋漓。
芽兒嘗到瞭鮮血的味道,紅色的眼眸赤色更盛。
秦卿歪著頭打量身邊的小少年,微微一笑,“如果你想摘下玫瑰,你就得承擔被紮傷的風險;如果你想馴服一隻兔子,你就得忍受被咬傷的疼痛。”
齊慎斯看向木籠,野兔雖然年幼,但明顯使出全力,尖銳的兔牙惡狠狠地咬住女子的手,她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還在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齊慎斯有些呆住,“你,你不怕疼嗎?”
“我怕。”秦卿慢慢收回手,一起收回的還有懸掛在她手掌上的小野兔。
秦卿輕輕撫摸芽兒柔軟的皮毛,她看向少年,“但我更害怕失去她。”
小野兔咬瞭一會,發現眼前這人不僅沒有抓住她捆起來,反而正輕柔地撫摸自己。
她動瞭動耳朵,不自在地在秦卿懷裡挪瞭挪,微微松瞭松口。
齊慎斯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他退後幾步,抽出腰間的長劍皺眉問道,“你是誰?”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空蕩寂靜得仿佛天地間隻有他們二人一兔,周圍的鳥鳴蟲叫的聲音都沒有瞭。
秦卿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一根胡蘿蔔,湊到芽兒嘴邊。芽兒嗅瞭嗅,猶豫著不敢下嘴。
秦卿沒多少耐心,直接抽出自己的傷手,將胡蘿蔔塞進芽兒嘴巴裡,笑瞇瞇道,“雖然呆傻的模樣還挺可愛,不過還是快點恢複靈性吧。”
說完,她才看向齊慎斯,“你來猜猜看,我是誰?”
秦卿覺得眼前少年身上的氣息很熟悉,但她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齊慎斯暗藍眼眸一抹光華一閃而過,他神色更加戒備起來,語氣極其肯定,“你是妖。女妖為何來此?”
他有些後悔卸下弓箭,隻留有一把不怎麼鋒利的裝飾性長劍,根本傷不到眼前的女妖。
這少年模樣與普通人有些不同,之前秦卿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他的眼睛竟然是罕見的暗藍,如玄鏡般透明清澈,可以照射世間萬物。
秦卿挑眉走近少年,“既然知道我是妖,還不快跑?”
齊慎斯捏瞭捏拳,咬著牙關站在原地沒動,握劍的手攔住秦卿,“我的兔子,還給我。”
秦卿右手粉色的光華閃動,深可見骨的咬痕肉眼可見地恢複如初。啃著胡蘿蔔的芽兒瞥瞭一眼,繼續吭哧吭哧啃胡蘿蔔。也不知道秦卿到底屯瞭多少胡蘿蔔,一根接一根地掏出來,芽兒肚子也餓瞭,來者不拒。
秦卿搖頭一笑,“你的兔子?你連抱她都不敢。”
齊慎斯臉色一變,正待說什麼,卻被秦卿打斷。
“好瞭。我沒有多少時間。”秦卿單手抱著芽兒,眨眼間來到齊慎斯面前,一隻手輕點他的額頭,“你不過做瞭一場夢而已。”
呼。
仿佛有人輕輕地在他耳邊呼氣,他眼前一黑。
齊慎斯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臨時搭建的簡易廚房裡盯著一鍋嫩豆腐發愣。
零零散散的畫面如夢如幻般在腦海裡閃過,他猛地奔向一處偏僻地,木籠還在原地,可是裡面的小野兔不見瞭。
小野兔安靜地吃著胡蘿蔔,直到秦卿抱著她從偏遠的郊野回到熱鬧的皇城,在一處宅院的小巷子處停下來。
秦卿臉上依舊套著一張丟入人海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女人面孔,芽兒擡起頭,看著那張臉,問出瞭和齊慎斯一樣的問題,“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