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小公鸡,麻辣小土豆,干煸肥肠四季豆,爆炒小猪肝儿。”这四川人一口菜名儿报的,聂卫民嘴裡顿时就溢起瞭口水来。
“我们不吃,那得多费钱啊。”刘小红说。
陈甜甜毕竟馋嘛,就站住瞭“我这月工资会有十五块,陈厂长提前支瞭我五块钱,要不,我请你俩吃一顿?”
“你头一回拿工资,完瞭给你妈买件衣裳,孝顺孝顺她,咋能光顾著吃呢?”刘小红说。
聂卫民已经进馆子瞭“你们俩要再嚷嚷,我就点八个菜,然后自己一个人吃啦。”
果然,他大摇大摆就进去瞭,俩小姑娘对望一眼,头一回进馆子,也就提心吊胆的,跟著进去瞭。
不得不说,这地方谁都震不住,开瞭个川菜馆子,那叫一个宾客盈门啊,就聂卫民认识的,石油系统好几个人都在这儿吃饭呢。
“卫民,一次俩女朋友,你厉害呀。”聂卫民正站老板跟前学著大人装模作样点菜呢,于公安来瞭。
“老板,我的盒饭呢?”
老板赶忙回头“咱们于公安的盒饭,盖浇土豆丝,赶紧给他端出来。”
一隻铁饭盒儿,下面是白嫩鲜香的米饭,上面是拿青红椒炒过的土豆丝,于公安把盒饭一接,从兜裡掏瞭隻调羹出来,边走,边在扒饭。
“于叔叔,您这样吃饭不健康吧,就不能坐下吃,吃完瞭再走吗?”聂卫民说。
“忙,蹲点儿抓油耗子瞭,没时间。”
于公安穿的是便衣,矿区男人们现在最常穿的那种灰色解放装,聂卫民往前凑瞭凑,哎哟喂,好臭。
“于叔叔,你这衣服总得洗洗吧。”聂卫民自告奋勇“要最近没人给你洗衣服,明天我去巴依老爷傢的大院子给你洗。”
“我还打光棍瞭,你有俩女朋友,我呀,跟卫民老弟你没法比。”走到巷口,饭也扒完瞭,于公安把自己的饭盒给聂卫民一拍“告诉老板,明天还是土豆丝盖浇,给我把饭盒洗瞭去。”
“油耗子逮住瞭吗?”聂卫民隻要一听说什么缉拿坏人的事儿,那叫一个两眼放光。
于公安对于聂卫民,似乎是有著极深的怨念“我个没有对象的人,跟一个有两个对象的人谈不瞭这些,再见。”
等再回来,菜都上来瞭。
陈甜甜手裡捏著五块钱呢,孩子头一回下馆子嘛,还以为跟国营饭店似的,要先买票再吃饭,就问说“老板,在哪买票啊。”
“三个菜,总共一块二,吃完再结账。”送菜的是个个头矮矮的妇女,估计是老板娘,说话笑眯眯的。
就这功夫,聂卫民从兜裡掏瞭一张大团结出来,递给老板瞭。
“大蛋,咱不是说好瞭,我给钱吗?”
“我聂卫民出来吃饭,需要花妹妹的钱吗?”聂卫民反问。
“你哪来的钱,不会是偷我小姨的吧,聂卫民,你要偷我小姨的钱,我可真会告状的。”刘小红说。
聂卫民带著俩妹子,本来就是来充大款的。
吃饭的人那么多,彼此都还挨著,刘小红这一句,好多人都回过头来看他呢。
毕竟人聂卫民在矿区,那是风云人物嘛。
“什么呀,我给《上海少年》投瞭稿子,人傢采纳瞭我的稿子,寄给我的稿费,是属于我自己的钱,好不好?”小伙子脸都红瞭。
“真的,你给《上海少年》投的稿子,真的过啦?”刘小红声音明显一高,带著满满的羡慕和喜悦。
聂卫民低头笑瞭“放心吃吧,要请你俩撮一顿,我还是能请得起的。”
其实吧,稿子投瞭至少半年瞭,今天去学校看成绩的时候,校长亲自给他给的样刊和稿费单。聂卫民低调著呢,而且吧,总觉得自己写的文章还不够好,不好给聂工过目,当时也没拿杂志。
就这稿费,下午才从邮局取回来,两张大团结,孩子身上头一回装钱,腰都粗瞭不少。
俩妹子坐在对面,爆炒小公鸡,干煸四季豆,拿自己的钱,请自己的妹子吃饭,感觉那叫一个美啊。
吃完瞭,应该回基地瞭,聂卫民这还高兴著呢,毕竟人生第一笔稿费嘛,他把俩妹子带著,又赶关门跑瞭趟供销社,一人给买瞭一瓶汽水。
想想俩弟弟还不知道他拿瞭稿费瞭,对瞭,还有小卫星,好吧,又称瞭半斤饼干,还给小卫星买瞭一把供销社最贵的奶油大白兔,这才带著俩妹子,高高兴兴的搭车去瞭。
好吧,搭车的时候,他就见于公安一个人蹲在路边,正跟一要饭的聊天呢。
远远儿的看,他也跟个要饭的似的。
为瞭能盯上那些偷油的油耗子,并且摸清他们是从那儿来的,他们的黑炼油厂,以及他们手中有多少武器,他们的窝点又在哪儿,像于东海这样的人民公安。
一会儿是乞丐,一会儿是小贩,天天蹲马路牙子上,跟踪那帮王八蛋呢。
要说一边是甜甜,一边是小红,三个人一起走路的日子,往上溯,至少得有三四年不曾有过瞭。
聂卫民和刘小红两个把陈甜甜送回瞭傢,这才从自傢推瞭辆二八大杠出来,要把刘小红给送回农场去瞭。
他单手打著自行车,见刘小红坐后面瞭,就说“坐前面来啊,矿区晚上风这么大,你坐后面,风不得吹著我,赶紧坐前面,给我堵风来。”
“大杠咯屁股,难受,我不要。”刘小红说。
聂卫民索性两手一撒,歪歪扭扭骑著车“你要不坐前面,那我就摔倒自个儿。”
“讨厌,你就跟个小流氓似的。”刘小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