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垂下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是我不对,方才对仙君吼得太大声了,得回去给他赔个不是才好……”
突然头顶铜像发出了一声极为不解,好似千百年来未见过此等脑回路的疑惑之声:“啊??”
听铜像发声,宁洛又抬头望去,方才脸上挂着的愤恼全部烟消云散,完全又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宁洛对倻傩铜像道:“倻傩王在此镇守千年,也是辛苦了。今日白天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铜像不笑了,反而眉头挑了起来,挑成了一个极其疑惑不解的形状,欲言又止片刻,才道:“哦……哦……没事。”
宁洛闻言,眯眼笑笑,与他挥手作别道:“那您先忙,我就不打扰啦。”
倻傩铜像:“啊……这……行……”
子随父跪
宁洛才转身没走几步,便瞧见殷故的声音从黑暗中掠过,他立即小跑出殿,唤了一声:“殷郎!”
殷故闻言立即止了行进的脚步,回身循声望去,见宁洛在殿中,立即调转方向大步朝他而去。
宁洛朝他招手,还未走出殿门,殷郎就追到了跟前。
殷郎眼底尽露焦灼之色,捏着宁洛双肩,一边上下打量着,一边问:“小郎君怎的跑这来了?可有哪里受伤?倻傩可有对你动手?可有伤你??”
宁洛笑笑:“没有呢。”
殷郎紧皱起眉,道:“若是有你便直说,我现在就砸了他的铜像。”
倻傩铜像:“……”
宁洛连忙摆手,无奈笑道:“没有没有,真没有,我们相谈甚欢,没有伤我分毫呢。”
殷郎闻言,眉头拧得更甚,咬牙切齿道:“相谈甚欢?如此风流之辈,有何好与之相谈的,莫不是对你施了什么迷魂术,叫你帮他说好话?”
倻傩铜像忍无可忍,终于道:“要说我坏话也背着我点吧?一定要当着面说吗??”
殷郎怒斥一声:“闭嘴!”
骤然风起,又把殿内长明灯全给吹灭了。
宁洛一吓,眼前一黑,只看得见月光下殷郎的轮廓,旁的什么也看不清。
宁洛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了,心想着得赶紧把殷郎哄好,免得他等会儿真把倻傩给拆了。
于是宁洛道:“殷郎殷郎,莫生气莫生气,我真是清醒的,不信,你好生瞧瞧我,看我身上有没有被施过法的痕迹?”
殷故的脸一片漆黑,宁洛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生瞧过,只知道殷郎比方才安静了些,许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忽的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宁洛身后传来,语气邪魅宛若鬼魅,气息轻得几乎没有,离宁洛极近,声音似仙君,却又比仙君更要鬼魅:“哎呀呀,真是难得见你这副好表情呢。怎的,不许我同他说话?怕我将他抢了去?早知道你有这一软肋,这鬼王的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你来坐呀。”
突然宁洛被殷故一拽,翻身拽进殷故怀里,宁洛抬眸看去,隐约只瞧见一个少年的身影。几乎同殷故一般高,身段却没殷故那样壮,手中持着一把折扇,漫不经心的晃着。
此人应是倻傩无疑!
宁洛觉着不对,肩上那只手劲儿忽然大了起来,紧接着殷故猛地撒手把倻傩摁在地上一阵狂揍。
宁洛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颤着声音念着:“殷……殷郎,莫……莫要再打了……”
虽看不清现场情况,但凭宁洛的想象,便知状况一定十分惨烈。
倻傩一面挨揍,一面狂笑。
忽然倻傩狂吠一声:“别打了,再打底下的东西就镇不住了!”
如此,殷故的拳头才猛地滞于半空。
倻傩又浅笑了几声,敞开手臂趴在地上,说道:“我就是个虚影,你捶我有什么用?顶多觉得疼,又不能把我捶得魂飞魄散,神魂俱灭。”
殷故恼极了,宁洛甚至能清晰的听见殷故后槽牙紧咬的声音。
宁洛摸着黑,朝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殷、殷郎,消消气,莫要再打了,他方才说的不过都是些玩笑话,不要……”
忽的宁洛手心摸到殷故的头发,他高悬的心才终于稳稳放下,松了口气接着道:“不要放在心上。”
殷故没说话,倻傩却不怕死的又开口了:“哦,想起来了。我说我看你眼熟呢,好久以前好像见过你。”
宁洛愣了一愣,手中的殷故因为生气而隐隐发抖起来。
倻傩勾起嘴角,又道:“嗯……是谁?你前几世死过的时候我见过你,你来我面前报过到~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是个小郎中吧~你还和以前一样不识相~当时我问你殷故在哪,你张口闭口就是说‘殷故是好人’‘殷故是好人’,哈,跟刚才一模一样。我说暴戾之徒不受控,你就说殷故不是暴戾之徒。哈~重点是这个吗?重点分明就是我要说你啥也不是!不自量力心比天高,妄图……!”
倻傩的脸又被殷故狠狠砸进了地板里。
宁洛一颤,下意识将手贴上殷故的手臂,轻念一声:“殷郎……”
地上的倻傩叫嚷道:“殷故!你这条疯狗只会打架吗??”
殷故不回话,这让宁洛感到有些不安。
殷郎每次很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倻傩忽而又道:“啊~啊~殷故,真是难得看你这副表情,怎的?就因为我要了他的命,又把他扔到忘川?哈~那能怪我吗?倘若他一直乖乖配合,老实交代,哪里用受这么多苦,还不是他自找……!”
“轰”的一声,倻傩的整个脑袋直接被塞进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