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不怎么熟练地上药,换纱布,结束后,她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克洛泽一边穿衬衫,一边神情专注地盯着她,绿色眼睛越跃动着火焰,他似乎在等她开口,以便他凝神倾听她说的?每一句话。
“你不会说谢谢吗?”图南忍不住问?。
“谢谢。”
“你的?伤快好?了,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是?的?,愈合了。”
图南开始反思,或许这位德国?上尉所受到的?严格训练和严谨内敛的?性格要求他压抑本能,这可能真的?是?他能表达自己的?最直白方式?
毕竟他看起来这么冷漠,不热心肠,却真的?救过他们一命。
那天傍晚。
敞篷小汽车停进别墅,图南紧张又纠结地陪着教?授夫人等待门口,克洛泽走?进来,一身褐色风衣,军装,黑皮靴,看起来莫名有种杀伐果决的?感觉。
“请求您,上尉先生。”教?授夫人声音颤抖。
克洛泽停住了,他转身看过来,冷峻的?视线在图南的?身上停留,“我能帮什么忙?”
“教?授夫人唯一的?孩子。”图南主动站出来,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虑。
当?她要去学校里?给老师送重要的?资料时,那个年轻人自告奋勇替她出门,所以她没法对?这事袖手旁观。
尽管她不知道该不该将希望寄托于这位冷漠的?德国?军官,但?那位叫做诺伊尔的?,性格恶劣,还有其他人,他们也许都对?她表现得态度殷勤,性格却无法琢磨。
“他被盖世太保抓走?了,你能救他吗?”
以前,图南绝对?不会对?一个严肃沉闷的?德国?男人吐露心声,而现在,她只觉得他是?如此可靠。
克洛泽依旧盯着她不说话,他的?绿眼睛有些深沉似海,图南能感觉心脏怦怦乱跳,“是?党卫军。”她嗅到这位军官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好?像受伤了。
或许这个时候,她该说请求你?你能……吗?这样的?口吻是?不是?有点太理所当?然了……
他们是?有点微薄的?借住交情,可是?对?德国?人来说,怎么会帮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呢?
图南张了张红唇,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可是?她什么都不付出,他会愿意从党卫军手里?救人吗?
出于意料的?是?,克洛泽仅仅看了她一小会儿,就叫来卫兵,开上军车重新出门。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图南赶紧追上去,她扶着门框,看着军车启动,听到自己焦虑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个半小时。”
这个傍晚冷得要命,和往常一样,但?又有点不同。
图南握紧双手在房间里?踱步等待,时不时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当?快要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她的?视线情不自禁沿着窗户往外瞧。
在门口焦急徘徊的?教?授夫人突然尖叫一声。
图南赶紧冲到窗台前,两个德国?士兵架着一个衣着凌乱的?年轻人进了别墅大门,后面还跟着一名提着药箱的?军医。
是?教?授的?儿子,他的?腿骨似乎上过刑,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扭曲状态,裤子那里?血迹斑斑的?。
图南感觉自己的?眼眸湿润了,如果去学校送那些重要资料的?人是?她,现在遭受刑讯的?人就是?她,他是?在替她受伤。
教?授夫人差点哭昏过去。
克洛泽发现了在窗口偷看的?图南,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碰了碰帽檐向她致意。
随即,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上。
图南赶紧跑到楼下,教?授的?儿子被安置在他的?房间。
虽然经过医生的?紧急救治,骨折的?小腿还是?很?快就发炎了,需要一种军队才有的?特效药。
而这种药正是?克洛泽派人送来的?,他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图南再一次深刻感觉到这位军人的?高尚和正直,他当?时帮了那么大的?忙,她甚至看到他的?枪套还在冒烟,他或许经历了一场紧张又刺激的?对?峙,毕竟党卫军和国?防军隶属于不同的?权力部门。
可他却没有在事后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图南庆幸地以为这个性格高冷的?男人可能对?她不感兴趣。
可是?当?晚,她自作主张为他送夜宵时,从门缝里?看到他坐在桌子前,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夹着一封信,举到鼻尖,嗅闻上面的?香水味道。
那信上面还有她的?小玫瑰盖戳呢。
图南整个人都震惊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怪不得,有很?多次,在送早餐时,克洛泽虽然竖着报纸,视线却瞥着朝她看。
他还会在她收拾完之后,送她一些紧俏又务实的?回礼,比如一些糖果,巧克力之类的?。
百般纠结之下,图南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教?授夫人。
教?授夫人却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图南尔,克洛泽上尉是?个很?沉稳可靠的?男人,如果他喜欢你,在这里?,你就是?安全的?。”
……
图南背对?着克洛泽,将干净的?纱布卷放进小布袋里?,“你谈女朋友了吗?”她有点纠结地问?。
“没有。”克洛泽盯着正在忙碌的?窈窕背影,端起有些冷掉了咖啡,又放了下来,他似乎非常不想?保持沉默,又搜肠刮肚不知该说些什么。
“请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图南悄悄翘了翘唇角,“我只是?想?说,多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