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镇上是逢九赶集,但今年是二十九的过年,自然不可能大过年的赶集,好在年前人们都要去买年货,镇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和平时的集日也差不了多少。
三人熟门熟路的找到老地方,放下板车,支起摊子开始做买卖。
可正如张鸣曦担心的一样,不论是乡下人还是镇上人,家家户户都基本上都宰了猪,就算没有宰猪的,也早就买好了过年的猪肉,这段时间油水厚,没有多少人馋他家的卤肉了。
一开始还有几个老顾客闻着香味赶回来买了几斤,后来就基本上无人问津了。
三人冒着寒冷,缩着脖子,守了大半天也没卖掉多少。
直到半下午,卤肉还剩下一大半,白竹望着两大桶卤肉,很是懊恼,暗暗后悔不该坚持要来卖卤肉。
幸亏张鸣曦早就有心理准备,用之前的话安慰他,卖不掉也没关系,留给自己吃,反正过年用的上,白竹才重新露出了笑脸。
张鸣曦见剩下的卤肉太多,自家也吃不了那么多,放坏了可惜,干脆让白竹和宴宴守着摊子,自己用大叶子包了两大块猪头肉,两副猪脚,差不多二十来斤,用竹篓背了,小跑着送到姐姐家。
两小只守着板车,白竹眼睛都望穿了,也没一个顾客上门。
张鸣曦笑嘻嘻地跑回来,见天色不早了,干脆不卖了,带着两小只拉着板车带着剩下的卤肉回家。
既然卤肉不好卖了,白竹打消了继续卖卤肉的念头,专心在家准备过年。
不管是生意人,还是乡下人,一般过年前,都要结一下本年的账,欠别人的要还,别人欠自己的要讨要,实在没钱的也要和债主说清楚,今年没钱,明年再还。
所以家里的男人不是在外面讨债,就是去还债。
张鸣曦还好,虽然依然是欠债大户,但因为只是欠李大贵和赵仁家的,他们知道他没钱还,早就说好了,今年不用还,有钱再说。
相比别人家,张鸣曦这个欠债大户的日子反倒比较好过,没人讨债,手里还有银子,过年该买的东西零零星星都买了。
离年关越近,年的味道越浓,乡下人见面,互相打招呼都说一句:“你家发财的年忙好了吧!”
张鸣曦家发财的年也忙好了,就等着过年了,腊月二十九,白竹一大早就起来蒸馒头。
他蒸了两种,白面馒头和杂粮馒头各蒸了两层蒸笼的。
馒头做好后,宴宴坐在灶口烧火,白竹调了一点白面,打了两个鸡蛋,准备烫几张蛋丝,招待拜年客。
正忙碌着,姐夫赵仁背着背篓匆匆忙忙来了。
听见拍门声,胡秋月忙迎上去拉开院门,招呼他在堂屋坐了,白竹忙洗了手,泡了一碗茶端出来。
赵仁把背篓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打量着新房子,赞不绝口地夸张鸣曦和白竹有志气,新房子漂亮大气,胡秋月听了心里熨帖,老年人就是喜欢听人家夸自己的儿女。
白竹不是原来那个胆怯不敢说话的白竹了,现在总跟着张鸣曦做买卖,胆子大了,口齿也伶俐了。
他提着瓦罐出来给赵仁添水,微笑着道:“姐夫可别夸了,没有姐姐姐夫的帮忙,我们怎么可能盖得起新房子,说到底,还得多谢姐姐姐夫。”
赵仁听了哈哈大笑,朝胡秋月笑道:“听听小竹这话说的,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鸣曦现在越来越好,娶了个好夫郎啊!”
胡秋月慈爱地望了一眼白竹,笑眯眯地跟着夸起来,白竹不好意思听,笑道:“姐夫坐一会儿,喝碗茶,我去做饭。”
享清福
赵仁忙喊住他,指指背篓笑道:“小竹,不用忙了。我不吃饭,马上就要回去。年关了,忙着收账,还要帮你姐忙年。今天是遵从你姐的吩咐,送东西回来的。”
说着,掀开背篓上盖的大叶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桌上。
最先拿出的是一封红通通的炮仗,笑着递给胡秋月道:“娘,这炮仗是我朋友从府城带来的,在我们这里是个稀罕东西,红柳让我送一封来,吃年饭的时候炸,图个热闹。”
胡秋月接过来递给白竹,笑道:“快收起来。这可真是个热闹东西,炸起来,耳朵都快震聋了。”
赵仁叮嘱道:“小竹,这东西怕火,可得收好,不要放在灶屋里,离油灯也要远些。”
白竹知道的,之前起手和搬家时各炸了一封,响声震天,端的是热闹无比,把一村人都吸引来看热闹。
这新鲜玩意儿贵得很,如果不是赵仁送来,他自己是舍不得买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舍得买,镇上没有卖的,拿着钱还没地方买。
白竹答应了,小心地拿起炮仗,送进胡秋月的卧房,放在屋角装粮食的柜盖上。
等他出来时,娘和宴宴正站在桌边,桌上摆满了东西,有两包红糖,两包糕点,一坛酒,地上还有两条三四斤重的大鱼。
这可值不少钱了。
昨天晚上,他们俩人躺在床上,张鸣曦掰着他的指头数着还要买些什么东西时,就提到了鱼。
乡下人平时没钱买鱼吃,过年时想方设法地要买一点,取个“年年有余”的意思。
酒也要买,张鸣曦平时倒是不怎么喝酒,但大过年的图个热闹,不喝点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白竹见姐夫一下子解决了两大难题,给他们省了不少钱,心里既高兴,又觉得过意不去,想找点东西回礼,可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拿得出手的卤肉张鸣曦已经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