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许自然来说,被人将踩踏田苗之事抓了个正着,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在那劝阻之声里,他的目光还是一瞬不眨地盯着那即将遁逃的猎物,紧夹马腹催促快行。
一看那山鸡竟因为田地主人的出现受到了惊吓,直接跑向了另一个方向,扑楞着翅膀消失在了田边灌木之间,许自然不由一拍大腿,懊丧至极。
“哎呀,追不上了。”
山鸡跑了。
除非他也能飞跃入那头的灌木之后,他才有可能逮住那猎物。
他格外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能早一点弯弓搭箭,将那猎物给射杀当场,非要等到追击距离更近一点,让自己命中得更有把握。
现在好了,猎物没了,他还得重新去追另一只。
都怪这没眼色的田主,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挡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谁给你的胆子触犯律法、践踏民田,我是可以上报官府的——”
尚在遗憾之中的许自然哪里想听到这种唠叨,只想着让对方赶紧收到他给出的警告,尽快闭嘴。
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地转身、弯弓、发箭,将那支本要用来射向山鸡的长箭直接朝着对方射了过去。
可这一箭,不是扎在田中,让对方感到恐惧而止步,反而发出了一声扎入身体的闷响。
那田主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了当场。
“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贯穿的长箭,不能理解为何对方能有这样的胆量,在这京畿之地逞凶。
也不能理解,为何明明做了错事的是那年少公子,却不是选择和解,而是直接出箭杀人。
可他已经无法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他仰天倒了下去,倒在了这才种下麦种不久的田地之中。
“郎……郎君!”后方的随从终于在此时赶了上来,也看到了这同样超出了他们理解的一幕。“你……你杀人了!”
这四字惊呼,简直像是一盆冷水忽然浇在了许自然的头上。
他方才逐猎于野的快意热血,和悍然杀人的头脑发昏,都在此刻凝固成了凛冬郊野的森寒。
他望着已经躺在地上气绝的田主,牙齿不自觉地叩击,打了个哆嗦,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出了一个什么举动。
“我……我杀人了?”
他确实杀人了!
杀害良民乃是重罪,比起踩踏田亩还要重得多。
若是此事被上报官府,他是要被判处斩的。
可他明明,只是想要为十二月的天子行猎做准备而已啊……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的?
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的瞬间,他方才的无所畏惧,都已是荡然无存。
他惨白着一张脸喃喃,“怎么办,怎么办……”
在扫过了后方随从身上的左相府标志的那一刻,他又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厉声喝道:“你们,将人给我带上,我们赶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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