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相许圉师自朝中回返的时候,就见他那个被宠坏了的小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还在口中高喊:“阿耶救我!”
救他?什么救他?
当许圉师看到长子许自牧在后头异常严肃的神情时,他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他就听到许自牧说道:“四郎杀人了。”
还是在田猎之中踩踏良田被人发现,被田主劝阻的情况下,将田主给杀了。
骤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许圉师只觉眼前一黑。
可看着面前这个一副悔恨难当模样的小儿子,想着若是按照律法他必定要被判处死刑,许圉师朝着他愤怒指去的手指,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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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送来的消息说,许相家中的家法打了大半夜,那许自然被打了一百棍。”
武媚娘听到这句奏报,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然,“这态度做给谁看呢?若真是实打实的一百棍,早就将人给打死了,哪来什么已经对儿子先行加以严惩之说。”
“故意杀人者斩,斗殴杀人者绞,那个许自然按照任何一条罪名来判都只有一死而已,怎么听起来他像是想要将其隐瞒下去?”
她原本还觉得,许圉师能坐在左相的位置上,和许敬宗算是朝中宰相最具分量之人,在她亲自登门礼遇之时表现得也算不差,还能成为她的可用之人。
结果从他对儿子的袒护态度上便知道,这人是个拎不清事理的。
桑宁答道:“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那田主的家人没因为此事发起控诉?”武媚娘疑惑发问。
“有。只是,这桩案件没告到详刑寺那边,而是先被告到宪台了。”
武媚娘心中暗忖,看起来这田主家中还有些门路,居然走的是监察弹劾这边的门路。
大约是因李义府当年的那桩公案,让这等涉及权贵的法案能否由大理寺秉公执法,有了些不确定的情况。
“结果……司宪大夫先将事情给拦下了。”桑宁低声,将这个惊人的结果汇报到了皇后的面前。
比起临川公主在皇后身边执掌文书工作,桑宁乃是皇后亲自选拔到身边培养的,便负责的是各方眼线门路之事。各方消息随着皇后的掌权而日益灵通,也在第一时间汇总到了她的面前。
她也当即意识到,这件事发展到随后的情况,已经不能只当这是左相在包庇儿子看待。
“哪一位司宪大夫?”武媚娘的表情也顿时严肃了起来。
“杨德裔。”
就是弹劾郑仁泰行军不力,薛仁贵统兵无方,好一派清正严明模样的司宪大夫杨德裔,也是安定公主那位伴读杨炯的伯父。
早年间历任棣、曹、桓、常四州刺史的杨德裔回归朝堂,担任御史台要职,本是陛下对其履历满意,有所亲厚的表现。
哪知道此人竟先在陛下不知如何处置先帝旧臣之时上奏,来上了一出火上浇油,又与左相勾结,为其隐瞒子嗣杀人之事。
他好大的胆子!
许圉师也好大的胆子!
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早年间杨德裔就和许圉师有些交情,加上杨德裔此人虽出自弘农杨氏,却一直对她的参政不假辞色,更不喜欢许敬宗这等在他看来以谄媚方式上位的小人,反而对许圉师追捧有加,会做出此事倒也不奇怪……
不,不能以此事是否合乎人情世故来说。
无论如何,宰相与御史台勾结,就是天大的要事。
她刚想到这儿,就听宫人来报,次子李贤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