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松,焉须月大喘着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地上,泪水如滚珠落下来,哭着伸手去拽顾长意的下摆:“你竟敢私自跑出来!本王允许了吗?快些回去!”
顾长意气极:“你闭嘴!闯了大祸还敢犟!”
焉须月泪珠哗啦啦地掉:“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你还敢擅自揭露本王的秘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顾长意!你这个……你这个战俘!”
顾长意根本不理她,感激地对顾西瑗道:“妹妹,谢谢你饶她一命……”
顾西瑗却挣了开,抬眸看他,眸中蓄满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你是怎么回事?”
顾长意支支吾吾:“说来话长……但我的确是自愿留在北狄皇宫的……”
焉须月适时插话:“你看吧,我没有撒谎!”
兄妹俩谁都没搭理她,顾西瑗打量起顾长意身上这件露出胳膊和背的丝绸宫装,眼神怪异了几分:“你卖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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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意脸一红,居然没有反驳。
倒是焉须月不满道:“你说什么呢?不是说汉人最重忠孝礼仪?男欢女爱的事,能叫卖屁股么?”
顾长意:“你闭嘴!”
焉须月:“我就说,我就说,呸呸呸!”
顾西瑗默了会儿,转身回到殷明垠身边,从弘遂手里把人抱了过来。
殷明垠靠在她怀里,脸色缓和了一些,仍然不太好看。顾西瑗把手探进貂绒披风里,摸到他的腹部仍然发紧发硬,随着殷明垠微弱的呼吸,肚子里已经有宫缩了。
“太子殿下怎么了?”顾长意跟了过来,担忧地问。
焉须月鼻青脸肿的脑袋探过来,看了一阵,突然惊恐道:“他……他不会怀孕了吧?”
顾长意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顾西瑗和殷明垠,如雷轰顶,焉须月不屑道:“这你都不知道?芪月人男女皆可受孕,本王虽没见过男人生孩子,可听母妃说过。”
顾长意:“我不需要知道。”
焉须月:“也是,反正你也生不了,没用的男人。”
顾长意:“你……!”
顾西瑗将殷明垠紧紧搂在怀里,掌心熨帖在他的腹部很久,发现他宫缩的间隔越来越短,心道不妙。
“瑗儿……”殷明垠眉心皱出褶痕,忍住疼痛,催促她道,“和谈……”
“你都这样了,还和什么谈!”顾西瑗眼一红,心疼得想立马砍了焉须月。
顾长意扭头斥责焉须月道:“你闯的祸,还不快去道歉!”
焉须月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顾西瑗身上,硬着头皮靠过去,被对方一记生人勿近的眼神吓得一凛:“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怀孕了,我只是想跟中原的太子过过招,分个高下,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除母妃之外的芪月人……”
顾西瑗不搭理她,焉须月又灰头土脸地去跟她怀里的殷明垠道歉。
殷明垠抬起睫毛,虚弱看向顾西瑗,抚了抚她的手臂。她紧抿着唇,不情愿也只好托住腰慢慢搀扶他起身。
双方本就谈得差不多了,殷明垠的状态不适合再登上高台,便就地做个收尾。
焉须月提出诉求,希望中原能够协助她,铲除主战派的北狄二皇子焉兰郁,待她登上北狄帝位,双方便可正式结盟,维持更长久的和平交流,边境将再无战乱,两国百姓安居。
殷明垠的条件是,她必须放顾长意回归夏朝,焉须月满脸的不情愿,顾长意却云淡风轻一口答应下来,当场气得她炸毛。
二人一番争执,焉须月哭得哇哇叫,在顾西瑗沉默的注视下,她也只能战战兢兢答应下来。
双方达成一致后,正式签署停战协议。
焉须月一边签字一边掉泪,签完就哇哇哭着跑远了,顾长意看了她一眼,t没有去追。
殷明垠站在黄沙地上,玄色貂绒披风拢在身前,遮住了腹部不明显的轮廓。顾西瑗托住他的腰,稳稳扶着人,看他脸颊苍白,脚下虚浮,签字时手有些发抖,一顿一歇。
签完协议,殷明垠几乎脱力软倒在她身上,他眉心紧蹙,额上渗出薄汗,勉强支撑到现在,卸了力后,按着肚子疼得在她怀里微微发抖:“瑗儿…孤可能……快要生了……”
他在与焉须月的打斗中惊动胎气,羸弱的孕体接连受击,特别是被打到肚子那一下,腹中钝痛骤起,一寸寸发紧,宫缩推动孩子迫降的感觉无比熟悉,他几乎站不住了。
顾西瑗紧抱着他,支撑着他的身体,不让外人看出他的状态。
就算在北狄芪月人的身份不算什么,她焉须月可以不在意,毕竟她是女子,但殷明垠不行。夏朝太子能够生育的秘密绝不能外泄,方才她已经让顾长意去敲打焉须月了,怕疼怕苦的小卷毛不敢不从,连声应了。
殷明垠已经发作,眼看是来不及回昱城了,顾西瑗去找了一趟闵温,这里他的轻功最好最快,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昱城,带祁璎姑姑过来接生。
闵温看了殷明垠一眼,也有些惊诧,知晓其中轻重,抓紧时间回城摇人去了。
顾西瑗抱殷明垠进了马车,将他放在厚实的毡毯上,拉过貂裘披风盖住身子。
殷明垠眼尾泛红,呼吸又轻又紧,紧紧抓着她的手,顾西瑗俯身将他抱到怀里,不断吻着他冷汗涔涔的额头,小心安抚他阵痛的腹部,二人相拥在马车内,一起捱过产前漫长的等待。
宫缩一阵一阵,紧促而猛力,殷明垠眉心松开又拧紧,唇间喘出紊乱痛苦的呼吸,疼一阵缓和一阵。顾西瑗紧紧抱着他,不断吻他,眼眶通红,抚着爱人怀着孩子的腰腹,将他揉在怀里,恨不能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