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连连喝彩的北狄兵眼见战局被扰,他们的小皇子挨了打,一个个怒目相视,那头沙狼也发出愠怒的低啸。闵温手里把玩着鎏金板斧,身后一群夏朝士兵同样愤怒,双方对峙,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焉须月在沙地上缓了好一阵才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丝。
他俊美的脸肿了,印着一个清晰的掌印,那一巴掌抽得他头晕耳鸣,委屈捂住脸:“你……你怎么能打脸呢!”
方才他确实有些上头,追着那太子只想得胜,却也没料到对方这么脆弱啊,他都没下狠手,就踢了他一下,怎么跟纸片似的就倒下了。
顾西瑗抱着殷明垠,吻了吻他呼吸不稳的唇,隔着厚实的貂绒披风抚摸过他的腰腹,将人交给了弘遂。
她站起身,一边走上前,一边抬手t解开了发带,一头乌墨长发散落下来。
“……女的?”焉须月看着士兵打扮的中原少女,有些诧异,“你也……”
顾西瑗扔了腰间佩剑,捏了下拳头,活动颈骨道:“我乃夏朝太子妃,太子身体不适,今日这场我跟你打。”
焉须月咋舌,不仅是女的,还是太子妃?
中原人和谈都要带上老婆的?好恩爱,好羡慕哦。
他想起什么,睁大了眼:“你就是那个……顾长意成天念叨的妹妹?”
顾西瑗:“不错。新账旧账,今日一并清算。”
焉须月还想说什么,眼前少女的身影动了,紧接着一个精致的小拳头已抵近他的鼻梁,焉须月一惊,诧异于她的速度,匆忙偏头躲避,只见那快如电光的一拳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我还没准备好呢!”他松了一口气,埋怨道。
“你方才等他准备好了么?”对方声音冰凉。
顾西瑗一击未中,暴躁地踹了一脚他的膝弯,焉须月吃痛惨叫,双腿一麻重重跪倒下去,顾西瑗反手一拳生生砸在他脸上,当场将人揍出数米远,溅出鼻血。
“呜呜哇!都、都说不要打脸了!”
“打的就是你的脸!”顾西瑗根本不听,追着他揍,焉须月匆忙反击,但没什么作用。
眼前的中原少女穿一身士兵装束,分明生得娇小秀气,下手却异常老辣阴狠,他连挨几下,每一下都够狠,痛得他要哭出来的那种狠。
焉须月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气势完全落于下风,还产生了畏惧情绪,一时被揍得吱哇乱叫。
加油叫好的北狄兵:“……”叫不动了。
怎么说呢,被一个女人打成那样,有点丢人。
欢呼雀跃的中原士兵:“打他,打得好!太子妃千岁!大夏万万岁!”
太长脸了!太子殿下虽身体不适落了下风,但太子妃都如此厉害,可见若殿下全盛出击,哪还有那帮北狄人叫嚣的机会!
“连我都打不过,你还没资格跟太子对战。”
顾西瑗五指一紧,咔啦一声当场卸了焉须月的腕骨,骄傲的北狄小皇子发出凄惨的哭喊,顾西瑗拉起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结结实实撂倒在沙地上,腾起烟尘。
还好是在沙漠,若是坚硬的平地,这会儿只怕全身骨折了。
二人打得黄沙翻飞,焉须月吃了一嘴沙子,卷卷头上都是砂砾,宝石发饰都变得黯淡了,被顾西瑗甩开胳膊,坐在沙地上也不动弹了,呜呜哭起来。
“方才欺负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顾西瑗嘲道。
焉须月哭唧唧:“我哪有欺负人……明明是你在欺负我。”
顾西瑗怒火中烧:“那我就打到你认错为止!”
她揪住领子,将矮小的少年提了起来,焉须月吱哇乱叫,怕得直哆嗦,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认输了认输了!你不要再打我了,好疼呜呜呜!”
顾西瑗只记得殷明垠毫无还手之力时,被他穷追猛打一记扫腿打到肚子的景象,怒气令她双眼发红:“伤我夫君孩子,辱我兄长,若你不是北狄皇子,若今日不是和谈而是战场,我定扒皮拆骨将你挫骨扬灰!”
“你想认输就认输?我偏要你跪地求饶——”
她拖着领子将焉须月重重甩翻在沙地上,五指成爪,蓦然掐住了他细弱的脖子,指腹已经抵入骨缝,只要再使力一些就能扭断对方的颈骨。
焉须月吓哭了,拼命挣扎求饶,无奈脖子越掐越紧,他逐渐缺氧,眼皮上翻,再叫不出来。
“瑗儿——”
正在顾西瑗如入魔障之际,一声清朗熟悉的喊声遥遥传来。
她怔了一怔,认出这声音,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纵马从大漠中来,翻身而下,匆忙奔上前,抓住了她掐着焉须月的手臂。
顾长意神色焦急,眼中有泪,仓皇道:“瑗儿!手下留情!”
顾西瑗怔怔看了他许久,眼圈霎时通红,也漫出水光。
她眼珠微动,视线从顾长意挪向焉须月,似乎在思忖二者的关系,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掐得更紧了:“他伤到了明垠,必须付出代价。”
顾长意苦苦央求:“他已经付出代价了,瑗儿,哥哥求你……”
“哪怕看在边境和谈的份上,北狄皇室并非都是讲理的人,你若杀了他,战乱再起,受苦的始终是百姓啊!”
顾西瑗犹豫了:“……那至少,我要挖他一只眼睛赎罪。”
顾长意眼看她向焉须月岫玉般的绿眼珠扣去,急得火烧头发:“他……他他是女孩子!”
“妹妹!她不懂事,却没有坏心肠,你给她一次机会吧!”
顾西瑗指尖已经触上卷翘的睫毛,惊诧的目光落在小卷毛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上:“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