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商定,祁璎和陆缃去城里购置了一些孕期用品,又去药铺抓了些安胎药。
殷明垠伤寒在身,腹中有孕不能用药,祁璎便往安胎药里配了一味轻度的驱寒药材,如此饮下去,总算气色渐好。
唯一不爽的就是白跑了两趟、回来发现那小夫妻和和美美决定要留下孩子的弘遂:“……”
他就是大冤种!
祁璎煎好安胎药送来客房,顾西瑗端着细细吹凉,搀起殷明垠喂他喝下,拉过被褥盖好在他的腰腹间。
少年就睡在她怀里,脆弱又依赖,接近四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未显怀,已有了孕初期的种种反应。现在想来,他这一路的嗜睡、没食欲,早有预兆。
顾西瑗疼惜抱着人,相依相偎柔声与他耳语,很自觉地为他按揉腰背。
祁璎瞧着那对少年夫妻的身影,轻轻拢上门,把缱绻安宁的独处时光留给他们二人。
午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凉风灌进客房,顾西瑗起身去关窗,从窗口望出去,灰云堆积在客栈上空,天边是淡黄色的,边城大漠的景致与东宫的红墙碧瓦全然不同,厚重而粗犷。
她关紧门窗,回到床边坐下,伴着雨声,静静凝注殷明垠安睡的容颜,俯身吻了吻他有些泛白的唇。
顾西瑗在床边守了一阵,唤进弘遂,交代了几句,便撑伞离开了云水客栈。
她在城中绕了一圈,昱城这座边关小城不大,却很是热闹。城中摊贩往来,茶汤摊、羊肉馆处处可见,市集上摆满丝绸布匹、珠宝首饰,各国商贩汇聚,各种语言都在此交流。
“姑娘是中原来的吧,可有瞧上的?”头上缠着巾帕的外国小伙用流利的汉话招呼她道。
顾西瑗在摊位前蹲下,察看一番,两指拎起一件轻薄的金丝软甲:“这个我要了。”
“好嘞,姑娘好眼力,这软甲轻薄透气,穿在身上,可谓刀剑不入!”
顾西瑗交了银子,看老板将软甲包起来。
这种金丝软甲在东宫要多少有多少,在这北疆便显得稀有了,正好殷明垠有了身孕,贴身穿一件在衣裳里,轻薄安全又不打眼,她也放心一些。
“这市集一贯这么热闹?”她打量周遭一派欣欣向荣的光景,半点都没有战争地带的样子。
“若非前些日打仗,还要热闹些嘞!”外邦老板的口音已经带上北方腔调,说得顺溜娴熟,“多亏夏国那位战无不胜的顾将军,连连打下胜仗!这北狄人抱头鼠窜,不敢再来惹事,咱这生意才能平平安安地做嘞!”
顾西瑗接过老板包好的金丝软甲,又在城里转了转,仍然没寻着闵温的踪迹,便买了些吃食,提着回了客栈。
昱城就这么大,早晚能遇上,也不急于一时。
一路上,听了不少人的议论,昱城中的百姓、商贩不仅有夏国人,更有番邦各国的人民,在此繁衍生息。谈起不久前的战争,都还心有余悸,如今战乱止息,日子才慢慢变回从前的样子。
顾长意在这北疆俨然如战神一般威名赫赫,昱城百姓张口闭口都是他,以至于他失踪了这么久,威名仍在,边境一派祥和,再无战火狼烟。
早知道顾长意的余威这么猛,朝廷当初急着派来新的将领接手,倒是多此一举了。
晚膳时,几人吃了羊肉汤锅、羊肉泡馍和烤串,弘遂尤其喜欢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大串,泡馍也喜欢,几人将一锅汤都要喝干了。
顾西瑗给殷明垠打一碗羊肉汤端进客房,他刚闻见那膻味儿就干呕起来,她赶紧放下碗给他顺背,最后还是喝的稀粥。
她早知怀孕初期最是不容易,没想到这么不容易,殷明垠脸色就没好看过,睡不稳也吃不下,只能喝粥,羊膻味儿根本闻不得,那些好吃好喝的更是一样都没法碰。
顾西瑗喂殷明垠喝完稀粥,祁璎敲门进来,眉微微皱着,道是城主府又来人了。
从两日前他们踏进昱城,城主府便派人来客栈,邀太子太子妃前去一聚,道是府中客房备好了,早已恭候多日,只待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两日殷明垠状态正是不好,着了风寒,又怀有身孕,卧床休憩着,冷风吹不得,挪去城主府只怕更出乱子。顾西瑗便让人以“太子妃赶路不适”为由,拒了这位t热情的北疆城主。
没想到,这两日隔半日就来请一次,这是第三趟了。
祁璎:“总不好一直拒着,可如何是好……”
顾西瑗才不管那些:“他要请就请咯,反正我们去不了。”
这一趟北疆之行很是低调,他们本来也没想去麻烦城主,来此寻人一趟而已,所以才会直接入住客栈。这位昱城城主如此执着,不过是看太子到了他的地界上,想献一献殷勤,至少表明态度,免得显得不恭。
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推脱不得,倒有逼迫之意了,瞧着不像憋了什么好屁。
殷明垠静静听了一会儿她们二人的谈话,慢慢掀开被褥,扶着小腹坐起身:“无妨,孤去一趟便是了。”
顾西瑗看他起身,急忙上前搀扶,只觉这人脚下虚浮,伤寒是好了,脸色还是透出些苍白。
“无事的。”殷明垠看她一脸忧虑,抬手轻轻刮了下她鼻尖,“孤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那我陪你去。”顾西瑗拿起披风,披到他肩上,拢得严实。虽还未入冬,深秋的北疆气候寒冷,跟云京的冬季没太大区别。
二人驱车去了昱城城主府。
这座府邸宽大,与北地的建筑风格一致,内里开阔质朴,城主黎广携家眷早早等候在门前,见太子携太子妃走下马车,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抬手就要去搀殷明垠:“太子殿下携太子妃亲至,黎府实在蓬荜生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