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祁璎说的秘密吧,刚才一见面,她的目光被殷明垠吸得死死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俩身上穿的竟是芪月族的民族喜服。
四周静下来,刘村长稳住声线,念了一段淳朴的祝词,话间提到祁瑾和芪月族,念得声泪俱下,周围也响起些啜泣声。
顾西瑗抿着嘴唇,眼眶红红的,喉咙里止不住发酸,心跳一声声撞击胸腔。夜色里,殷明垠也是如此,他静静地凝视她,绯红的眼尾衬着大红色的喜服布袍,墨发间银饰微扬。
刘村长说完祝词,一对新人捧着龙凤糯米粑,互相喂对方吃下,又饮了合卺酒。
周围爆出欢呼声,村中的小童抛洒花瓣,顾西瑗却慢慢平静下来,头顶星河映照,所有的声音都像隔绝在外,她眼前唯有一人。
“上一次,我知你不喜。”喧嚣的呼声中,殷明垠的侧颜映照着篝火的辉光,执起她的手,话语比晚风更柔,“所以今日……”
“我喜欢。”顾西瑗脱口而出。
上一次也好,这一次也好,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心中的喜悦骗不了任何人。
被皇命婚约逼到穷途末路、不得不独自搏命,身穿嫁裙威逼废太子,那一日她站在东宫的玉阶上,看见小狐貍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喜服提着剑来娶她。
心中的欢喜令她难堪,难堪加剧了被强迫的恼怒,最终化成愤恨。
在很长一段时间,愤恨将喜欢压进黑暗的泥土深处,仍然挣扎着疯狂滋长。
直到他为她怀孕生子,危在旦夕,真的用性命践行了誓言。恨与怨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她才真正面对自己,看清泥泞底下的爱,早已生长得那么茂密那么深,那么缱绻动人。
“那时,我太害怕了。”殷明垠低敛下长睫,眸底难得显出软弱,“瑗儿,你是我抢来的……我怕你一旦离开,会不愿意再嫁给我。”
她原是不属于他的。
这世上的美好,原是都不属于他的。
降生十数载,他尝过人间各式各样的苦难,唯独亲眼看着她嫁给旁人,这份痛苦令他发疯,每一日都似凌迟,连呼吸都掺着痛。
他被疯狂的占有欲和心中的卑微不甘所推动,犯下了错,辜负了二人之间那一场本该美好幸福的婚礼。
顾西瑗:“那你可知,在你出生之前,殷玄就已决定将太子之位给你?”
“明垠,娶我的人原本就该是你。”
若非缪氏疯狂的妒忌与坑害,与她定下婚约的人本该是他。
“还好那日你来了。”顾西瑗眨眨眼,“不然,我还得八抬大轿来芪月村娶你。”
若那日上位的是她,上位之后呢?顾西瑗想,她早晚得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去接他。
倒是殊途同归了。
周遭热闹喧天,殷明垠融化的眸光皎皎如月,火树银花在他身后绽放,少年含泪的笑靥如稚童一般纯澈,泪滴落在二人紧牵的手背上,被她轻轻地摩挲着安慰。
芪月族的婚礼习俗众多,到了跨火盆的环节,族人都起哄起来,催促着新郎抱新娘跨过火盆,以驱除晦气,吉祥喜乐。
殷明垠柔亮的目光看向少女,还未上前,就见顾西瑗杏眼一眨,主动走上前来,伸手搂过少年纤瘦的腰肢,众目睽睽下将他抱了起来。
祁璎:?
陆缃:!
刘村长:喔喔喔!!!
周围短暂静默,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呼喝声,不少芪月族男孩子发出了羡慕的感叹,小孩子们兴奋得打转,新奇瞧着这个力大无穷的新娘姐姐,和那个比女子还漂亮的新郎哥哥。
弘遂一脸骄傲:见怪不怪了家人们。
叶片形状的银饰由细链穿起,垂入发间,窸窣轻响。
少年绸缎般的墨发散入晚风,红色的婚服下摆散开,被矮小他一头的少女稳稳抱起,一步一步跨过火盆。
顾西瑗抬起头,望进殷明垠微红的眼,他眸中盛满星光,所有的思绪皆化为柔情。
他眼睫微颤,抖落了水光,抵额蹭过她的鼻尖。顾西瑗顺势吻上他的唇,就在这片星光下,辗转深吻,呼吸交融,听见晚风吹动少年发饰的轻响,听见远处篝火噼啪爆出火花。
跨完火盆,就到了入洞房,一群芪月人热热闹闹的簇拥下,顾西瑗把殷明垠抱回了她们在村中居住的小屋。
这间木屋已经装饰一新,处处挂满漂亮通透的纱,屋里摆着花烛,桌上放着秤杆和鸳鸯喜帕,还有许多族人送来的贺礼,有手编作物,竹篮里竟还有一对毛绒绒的小兔子。
顾西瑗抱殷明垠进屋,脚尖勾上门,隔绝了喧闹声。
少年眼尾镀红,瓷白的手臂挂着银饰,环上她的脖子,一进屋二人就迫不及待相吻起来。
顾西瑗紧搂着他裸露的腰肢,又细又窄,柔韧光滑,指尖摩挲过细腻瓷白的肌肤,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腰窝,感到殷明垠的身体颤了下,如蛇游曳,更紧地缠住她。
两人亲得东倒西歪,撞翻了桌上一盏竹编的圆形灯笼。
殷明垠呵气如兰,抵着她喘得又轻又媚,顾西瑗的指尖捞起墨黑如云的长发,托住少年的头,仰头与他相拥相吻,手臂环上纤薄的腰身,二人从门口亲到桌边,撞到衣柜,脚边一对棉花似的小白兔差点被踩到,受惊满屋蹿。
顾西瑗最后将殷明垠抱到大红色的寝榻上,欺身过去,与他抵死相缠。
轻薄的民族婚服很容易就能撕开,银饰叮叮咛咛,像甜蜜的告诫。
婚服半敞,少年的肩颈瓷白如玉,合卺酒饮下,面颊已有艳色,他修长的指骨扯动领口,眼尾泪痣如朱砂糜丽,像一道夜半的佳肴,连皮带骨都诱人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