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安抚好凤姐,忙着往外迎客,恰好小丫头打起竹帘子:“二奶奶,姨太太宝姑娘来了。”
平儿食指放在唇边:“嘘,小声些,奶奶刚迷瞪一会儿。”又压低声音对薛姨妈母女堆个笑脸儿道:“姨太太宝姑娘这边屋里坐,我们奶奶闹了大半天,刚吃了药眯着了,不知姨太太姑娘如何有空来了呢。”
薛姨妈站在门口往凤姐床上瞧了瞧:“我们来瞧瞧凤丫头,唉,我们宝丫头这几天不舒服就没过来,怎么听人说凤丫头吐血了呢,这是则说呢,倒是真是假呢?”
薛宝钗母女演双簧,贾探春单刀救嫡母
却说王夫人一直等着薛姨妈母女回话,只不见薛家母女前来,王夫人心中隐隐不安起来,看来今天这三万银子不得到手了。
回头说那三春黛玉李纨姐妹几个,她们因为凤姐一向待她们和蔼,尤其是迎春黛玉更是对凤姐更亲一层,几个人一只守着凤姐,温言细语抚慰开解,只到凤姐吃了头一遍汤药睡熟了,方才离开。
谁知姐妹几人结伴而行,才刚出了凤姐院子,早有黛玉房里春纤,迎春房里绣橘,探春房里丫头翠墨等着几位了,但见他们齐齐上前,各自与自家小姐报备,七嘴八舌,唧唧喳喳,言说老太太晕厥了。
众人俱吓了一跳,尤其黛玉,更是心惊肉跳,泪水扑簌一下就滚落一脸,她那里提脚就是一阵飞跑,任是奶娘与教养嬷嬷一路叫喊阻止,横竖也顾不得了。
三春姐妹并李纨,也忙着紧追一阵赶上黛玉,一起走到贾母房里来了。
外屋里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尚未离开,几姐妹齐齐行礼,见过长亲兄长,又匆匆见过了邢夫人尤氏,一起进房来见贾母。
彼时贾母神智已经清明,只是伤心过度,又上了年岁,一时缓步不过来,甚是倦怠,看着貌似正合目养神,其实在想着王氏之事,只觉得这事儿,轻不得也重不得,一时忧思难解,黯然神伤。
鸳鸯则在为贾母细细捶腿。一时见了黛玉三春姐妹满脸忧愁,忙给他们一个贾母无事暗示,几人喜极而泣,都猫咪似乎趴在贾母卧榻前,搓搓手,揉揉手臂,捶捶腿杆,具是眼圈发红。
黛玉替贾母揉着太阳穴,豆大一滴眼泪扑簌在贾母脸上,贾母微笑看着几位孙女外孙女儿:“我好好,可不许哭啊。”
黛玉迎春最是柔弱心软,同时哽咽:“老祖宗,您可要长命百岁呢,我们要靠老祖宗呢。”
贾母慈爱摸摸黛玉拍拍迎春,笑道:“好好好,就依我丫头们,长命百岁活下去了。”
惜春被激发了体内蛰居娇嗲,扑上前撅嘴嗔怪:“老祖宗,还有我呢。”
贾母也摸摸惜春道:“嗯嗯,还有为了我惜丫头,老婆子也要长命百岁哟。”
少时,贾母喝药时辰到了,鸳鸯服侍贾母用药,黛玉忙着替贾母喂食蜜饯,迎春替贾母捧茶水漱口,探春替贾母清洁嘴角残汁儿,惜春乖巧依偎着贾母,李纨则负责指挥小丫头们,把鸳鸯琥珀鹦鹉等挤得没位置了。
贾母给几个孙女一闹,人顿时精神了许多,知道外面几个儿子孙子尚在,便发话道:“你们且去罢,今个我没精神了,明个你们下了朝再来,我有话说。”
贾母问了李纨凤姐情形,又让李纨回去照应贾兰,顺便看看凤姐情形,若有意外速速来报。剩下黛玉,三春姐妹,寸步不离贾母,一直陪伴贾母用餐洗浴,伺候得贾母安睡了,几个姐妹只是不安心,坐着不愿离开。
鸳鸯见几个姑娘都累了,忙着一阵劝慰,言说她们一个个好好,明个才能照顾老祖宗,老祖宗也才能放心,黛玉等听他言之有理,这才各自告辞回房去了。
却说三春姐妹这一天,自早上起就开了惊心动魄,此刻一个个心有余悸,相携回房,谁知,刚到王夫人门口,就有金钏儿拦着请安:“给姑娘们请安,三姑娘,太太请您去说话呢。”
探春闻言点头道:“嗯,正好要去与母亲请安。”
黛玉迎春惜春相视一眼,刚刚在贾母房里没见王夫人,她们本来已经觉得十分怪异了,因一致言道:“我们也去给太太请安问好吧。”
不想金钏儿却拦了:“二姑娘林姑娘四姑娘好意,我替我们太太谢谢了,只是不巧得很,我们太太精力不济,只想见见三姑娘,几位姑娘请先回吧。”
这话说得十分蹊跷,但是客随主便,再说迎春黛玉惜春也不是强势之人,虽然狐疑,还是随了金钏儿意思:“这样就算了,还请姐姐替我们转告一声,说我们明天再来问安。”
却说探春进房,见了王夫人,吓了一大跳,探春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泪眼婆娑老妇人,真是自己那个趾高气扬嫡母吗?
探春不过略一迟疑,就上前一步,握住王夫人手掌,一声喟叹:“母亲,您那里不舒服,如何这个样子呢,请了太医没有?”回头又责怪彩云等:“你们怎么伺候太太?人都这样了如何不请太医,不报告老爷知道呢?太太出事,你们谁能担待?”
王夫人见探春这一连串责问,顿时泪眼婆娑,哭得五官错位:“我儿,算我平日没有白疼你一场啊。”
一时百感交集,痛苦失声。
探春见惯了王夫人自小而大,见惯了王夫人强势,王夫人端庄,冷峻,从未见过如何颓唐,如此无助,如此不顾形象王夫人,心里顿觉不妙,咯噔一下跌入谷底,拔凉拔凉透着寒。
却说探春,可算是个聪明绝顶女子,不然也不会在王夫人那般厌恶赵姨娘情况下,受到王夫人优待。她从晌午在凤姐房里听得只字片语,到得知老太太晕厥,到后来看见大伯母,大伯父,父亲,珍大哥,珍大嫂子,琏二哥,无一不在贾母房里侍疾,独独缺了王夫人,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当时已经有所怀疑:今日之事祸首,莫非就是自己嫡母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