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副职领导把头低下去了。
“乡长是民族人,他打打麻将起码也是跟汉族文化的融合,这值得鼓励,可是你们这些副职领导,还需要对麻将的再认识吗?从收入上来讲,你们这些基层干部的收入不高,也不算有钱人,不应该染上这个陋习,从工作的角度讲,我现在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工作都干好了,天下太平了,都可以去打麻将娱乐了?老实说,我刚才来乡里的路上就被堵到半路了,近百多个乡亲把我堵在半路问我要浇地的水,要不他们的庄稼就要绝收!我到你们这里来调研,来检查工作,你们可能会认为我事儿多,经济口的领导,不应该管农业口的事儿。我越俎代庖了,越位了!那么,我想问问大家,当我被数百名乡亲拦到路上,看着他们七八百亩地都快旱死了。那么我想问问大家,换了你是我,你当时怎么回答这些靠田地吃饭的农民,难道你告诉他们,我是经济口的领导,我管不了,你找农口的领导去吧!也许你们当中真有人这么想,平常也真有人这么干。可惜我杜怡奇不行,我做不到。因为我觉得咱们都是农民的子孙,如果田地绝收了,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如果我当时告诉他们,我是经济口的领导,让他们找农口领导去吧,那么我就没有良心了,我对不起农民!”
整个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静静地不说话。
都是在官场混的,谁都明白,谁如果在那个时候跳出来,跟杜副书记争辩,那他就是跟杜副书记为敌,谁都不傻,都精的跟兔子似的,都把头深深地低下。
杜怡奇继续说:“现在,我想问大家件事儿,乡里收浇地的水费的事儿,是哪一位领导在管?”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没一个人说话。
一看这架势,杜怡奇也猜出几分了。这钱指定是乡党委书记,那个管胖子在管的。
这管胖子,杜怡奇虽然接触不多,但还是知道的,是县委重点培养的对象,跟县委书记走得很近。
有天五给他挣着,所以常委班子里的人,也不愿意多说他。当官都是这样的,官官相护,都是锦上添花。
就算是上级,通常也是不轻易得罪下级的。官场风云,谁能说得清楚,谁哪天运气来了,哪天又翻船了。所以,不轻易得罪人,不轻易得罪下级被称为是今天这个时代的官德。
杜怡奇到边城县上任的时候,李副市长就告诉他:“你也要去基层县市当一个领导了,我送你三条锦囊妙计:把下级当平级、把平级当上级、把上级当皇帝!”
可是,此刻杜怡奇忘了老领导、老恩人的教训,偏要为那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讨公道。
“管书记,麻烦问问您把那些老百姓交的水费都干吗了,为什么水管站死也不给老百姓放水浇地呢?不浇地,这些农民还吃什么呀!”
这个肥胖的管书记低着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站起来说自己要出去撒尿,一出去结果就再没有回来。
这肥胖的管书记可真有一套,居然把杜怡奇晾那里了。
杜怡奇差老王主任叫他,他也不进来,而且扬言他自己眼里只有“天五”。
老王主任回来悄悄地告诉杜怡奇。
杜怡奇心里非常的不高兴,拒绝了他们乡长安排的饭菜,反回市里去了。
一路上,杜怡奇盘算着,怎么样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管书记下手了。
回到办公室,杜怡奇把农民在半路,拦着自己要水浇地的事情向县委书记做了汇报。
县委书记当然也是有官德的人,他就是心里再怎么支持那个乡党委书记,他也不会明说管书记是对的,书记说这么点小事儿,让杜怡奇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一听县委书记说这话儿,杜怡奇很是丧气,心里非常不愉快。
什么叫这么点小事儿,近百口人的庄稼都浇不上水了,还叫这么点事儿?唉!官场流传一句话:“基层干部看才干,高级领导看胸怀。”
杜怡奇这些当副职的就算是基层干部吧,人家书记大人是一把手,估且算是高级领导吧,还真让他这个年轻的副书记长了见识。
真有胸怀,近百人都要面临绝收了,还叫这么点小事儿?杜怡奇就不明白了,那什么叫大事儿?
难道为上级号召开展的那些虚头八脑的专项治理写那些虚假的总结、经验材料,难道每年开得那个扩大会议,一级抄袭一级,随意捏造经济指标这样的事情才算得上大事儿?
但杜怡奇不能说这些话,至少不能明说。
杜怡奇明白一旦自己把县委书记得罪了,那么自己在县上,就会被县委书记弄成虚职的,他会把自己折腾的虽然当副书记,但是没一丁点儿实权。
好吧,既然领导说了“让我看着办就行了”,那也够了,杜怡奇就奉旨查办。
杜怡奇先责成县委办公室起草一个督办文件,文件的内容管书记在的那个乡里欠交水管站的消费清缴问题。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将从年底的财政预算盘子中切除。
文件一下下去,那个肥胖的管书记就着急了,急忙从乡里跑到县里,来找县委书记汇报工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