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时的眼神,复杂幽邃,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好像这辈子所有的情绪突然都涌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除了盯着她看,还是盯着她看。
好怕一开口,她就如风而逝。
好怕,只是个梦。
这样想着,不管多疼,都成了值得。
嘴里,满是咸腥味,疼痛锐减,终于不疼了。
寻梅抽泣着为她拭去额头的薄汗,心疼的望着她疼得煞白的脸,“少主,你若是疼,你就喊出来,喊出来就不会那么疼了。”
“可我心里是欢喜的,我好了,就能见到他了。”夏雨笑了笑,指甲都在床单上抠出血来。
阿奴哽咽,端了药过来,“姑娘吃药吧!”将一小碟蜜饯放在她身边,“有些苦。”
“再苦也要吃。”她嘿嘿的笑着,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尽,“我没事,你们都放心。鬼门关都走了一圈,害怕这点伤吗?没事!”
“咱能不说没事吗?”丢下一句话,寻梅转身走出房。
夏雨一怔,继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寻梅红着眼睛进门,大抵是哭过了,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自从遇见夏雨,她觉得自己都变得矫情了,原本的杀伐决断,此刻都成了儿女情长。少主与她的情义,其实真的早就超越了主仆,是姐妹,是哥们,是兄弟。
“今天,外头有什么消息吗?”夏雨问。
寻梅道,“皇上临朝,如今满朝文武都在争论,该如何处置睿王。”
“结论呢?”夏雨忙问。
阿奴摇头,“摄政王失踪,茂王好像是病了,朝中争议不下,也只能继续搁置。”
“东方越失踪了?该!”夏雨切齿,“如果不是他,我何必躺在这儿。不过茂王病了?什么病?神经病复发了?”
寻梅噗嗤笑出声来,被夏雨弄得苦笑不得,“不是。”
“那是什么?”夏雨撇撇嘴,“别告诉我,他不想处置赵老九。那老小子,不就是弄他几枝梅花吗,犯得着这样赶尽杀绝?都是一家兄弟,现在弄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皇家真没劲。”
阿奴轻叹一声。
辛复坐在门槛上,“没听过吗?自古帝王多薄情,皇家何是有情人。那地方看着富丽堂皇,其实吃人不吐骨头,进去了不褪一层皮,是出不来的。”
夏雨抿唇点头,“话是这样说,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赵老九难道要在牢里关一辈子吗?就算是夺了王位成了平头百姓,也好过在那个天牢里了此一生。”
“贬为庶民其实是最好的,怕只怕他们不会甘心。”辛复起身,缓步走向火盆暖暖手,“赵誉平日里喜欢拈花惹草,可如今却是最难对付的。”
“当日去茂王府,我也是接触过赵誉的,不觉得他有多精明,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个。赵誉?”夏雨顾自低吟,“这人看上去有勇无谋,不像是能蛰伏这么久的。赵老九不可能一点都没感觉,还有那摄政王府的一对王八父子。都是朝廷上的老人,斗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样教人钻了空子。”
夏雨越想越不对劲,抬头望着默不作声饮茶的辛复,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即笑了笑,“我看,茂王爷还不如辛伯伯厉害,辛伯伯一点都不着急,看上去是早有后招了,对吧?”
辛复一口水呛在咽喉,顿时咳出声来,“你这死丫头!咳咳咳咳——你——”
“我娘以前说过,男人之所以不喜欢女人猜忌,是因为女人的感觉往往都太准了。”夏雨悠然轻叹一声,“不过看辛伯伯一直都是一个人,想必光棍打久了,也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光棍怎么了?光棍怎么了?”辛复放下手中杯盏,狠狠的瞪了一眼夏雨,“没大没小,你一个十多岁的奶娃子懂什么?老夫这是洁身自好,不为红尘俗事而牵绊,活得多自在。哪像你们,成日要死要活的爱来爱去,烦人!有本事出了事,都别来找我,还好意思在这里奚落我。”
夏雨扮个鬼脸,“你这是恼羞成怒。”
“我这是据理力争。”辛复嗤鼻。
“孤单寂寞,心虚肾虚,就你这是最直接的表现。易易躁怒,口不对心。”夏雨吐了吐舌头,“你不告诉我,我早晚也会知道。如今赵老九是在牢里,可皇上还在外头。”
“你要干什么?”辛复瞪大眼睛。
“不干什么,难不成我还得收拾收拾嫁给皇帝大哥,然后让赵老九出来剁了你?”夏雨坏坏的笑着。
看见夏雨那笑,辛复就觉得头疼。
这辈子都没这样头疼过!
“你别乱来!”辛复皱眉。
“你当我傻呀?”夏雨撇撇嘴,“我还没功夫跟皇帝大哥戏耍。”她揉着伤处,“我这一箭之仇还没报,虎子的仇也还没报,我怎么可能入宫去找皇帝大哥。”
辛复一顿,神情一怔,“你要找东方越报仇?”
“我打不过他。”夏雨深吸一口气,“不过摄政王府的人,也别想好过。我弄不了大的,我就找小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辛复慌了,“你别乱来,会出事的。王爷将你留在府内,就是想护你周全,你可别——”
“你就等着看吧!”夏雨咬唇。
摄政王府的人,最后别出窝,出一个她宰一个!非要闹得摄政王府鸡犬不宁为止!他们不是要她的命吗?她没死,就该轮到他们了!东方越失踪了没关系,他身边的人还在,摄政王府也还在!
果不其然,摄政王府当夜就出事了。
西院被人放了把火,烧得面目全非。
隔日,有两名护院出门打牙祭,死在了巷子里。
不到一日,又一名暗卫被杀,尸体悬挂在摄政王府的后门。
一时间,整个摄政王府人心惶惶,东方旭勃然大怒,誓要抓住行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