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比你好看。”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睇了她一眼,也不正眼瞧着。
她轻咳一声,吊儿郎当的坐在栏杆处,“那是自然,否则夏大爷怎么能看上你。”想了想,她问,“爷,你真的不上朝吗?”
他点头,“不去。”
“不如你陪我下棋吧!”夏雨兴致勃勃。
他瞧了她一眼,一听是下棋,竟有些微微蹙眉。
她却拽住他不放,死活拉着他去了书房。
“记得让我几步。”她笑呵呵的落下棋子。
赵朔嫌弃的白了她一眼,何止是几步,这丫头恨不得他只在方圆几步之内行走,然后任由她宰割才好。只不过——让就让吧,她高兴就是。
外头的雪纷纷落下,细碎的响声,隔着窗户传到房内。
那一刻,他觉得这氛围格外的温暖。
闲听棋子落雪声,樽酒还需酹江月。
笑看伊人静成双,寒暑何曾染眉梢。
“赵老九,你为何不上朝?”夏雨随口一问。
赵朔一枚黑子落下,慵懒清雅的抬头,“管得太多,不怕命太短吗?这朝廷到底不是我的,迟早是要脱手的。”
夏雨一笑,“那你不怕别人提前把你架空了,到时候——”她捏着手中的白子,仿佛意识到什么,抿唇迎上他晦暗难辨的桃花眼。他不会想不到,一旦自己的权力被架空,会有什么后果。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爷的猫儿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伶俐?”
“喵。”她撇撇嘴,“吃下去的饭,难不成都白吃的吗?”
“爷只当你是——光长个,不长脑子。”他轻飘飘的说着,带着几分戏虐的口吻。
她瞪了他一眼,“你才不长脑子。”说着,忽然揪住了赵朔几欲落子的手,“等等,我——我重来,下错了。我换个地方,你等会!”说着,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将棋盘里的棋子又拿来起来,重新落在了别处,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临了还对他嘿嘿一笑,笑得没心没肺。
他无奈的摇着头,跟着赖子下棋,委实很考验耐心。
换做旁人,他铁定甩手走人。
“赵老九,你说皇上能答应郡主把兵权移交给侯爷夫人吗?”夏雨问。
“你是想知道,疏影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吧?”他一语中的。
她撅着嘴,心中腹诽:知道还问——清楚还戳穿,真不地道!
赵朔黑子落下,眸光冷了半分,“会。”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她,“谢环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何况谢家军不是寻常人能驾驭得了的,若不是继续由谢家人来执掌,怕是会引起军中将领的不满。何况——”他顿了顿。
“何况什么?”夏雨追问。
他看她是,她打了个冷战,这双桃花眼,竟是清冽入骨,好似有雪风从衣襟处快速钻进身子。她稍稍仲怔,不明所以的眼神一缩。
赵朔冷笑,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捏紧了指尖的黑子,“只要不是谢环继续执掌兵权,不管是谁,都不会招致强烈的反对。”
“为什么?”夏雨想不明白,“郡主镇守边关多年,抵御外敌来犯,居功至伟,她——”说到这儿,夏雨只觉得心下一沉。
是啊,居功至伟。
可她怎么忘了,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呢?
说书先生经常说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功高盖主者,难得存。
成也萧何败萧何,不就是因为当时的皇帝忌惮萧何之能,忌惮萧何的功劳吗?
谢环虽为女流之辈,可是手握重兵,在军中极具威信,所以她远嫁大夏不管是生是死,对朝廷对皇帝对朝中诸多势力而言,都是一种必然的期许。忌惮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公敌。
人,都是自私的。
赵朔固然是聪明的,在关键的时候退出了纷争,把难题交给了皇帝和东方越。他们两个纵然想要谢环手中的权力,可也不敢贸贸然的悖逆谢环的意思。
只要谢环一走,谢家军的军心势必受创,只要等到谢家军再也成不了气候,不会成为诸多势力的绊脚石,那么谢家军也就不足为惧了。何况把兵权交给商青鸾,想来东方越是求之不得的,女人执掌大权势必不会长久。等谢环一走,再慢慢的收回来,约莫也不是件难事。
赵朔瞧了她一眼,想着这丫头到底是想通了。落子的那一瞬,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你输了。”
夏雨一回神,愕然瞪着棋盘上被赵朔吃得七零八落的白子,一时间愣在了当场,“这就完了?我、我这还没下子呢!”
他含笑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哔哔啵啵声,温暖的屋子里透着让人心跳加速的暧昧气氛。她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中画了个圈,这是她的男人。
她夏雨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咱们去看雪吧!房内太热,我——”说着,却是快步走出门去,面对这样一个妖孽般的男子,那双幽暗深邃的桃花眼,偶尔给你点撩人微光,你便会心神荡漾,再也无法自己。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赵老九,生来就是一种危险的存在。
外头的雪还在下着,夏雨笑呵呵的站在院子里。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她站在那里,任凭雪花砸在脸上,虽然有些微疼,却难得的惬意。空气中充满着沁凉的味道,她好想尝一尝雪是什么味道。
赵朔走出来,站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