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夏雨不信,这梅花也不至于这般脆弱,这么点时间就掉完了?可桌案上也没见一两多残枝败叶,干净得就跟狗舔得一般干净。
赵朔斜睨她一眼,低哼两声,抬步就走出门,朝着书房走去。
“又发什么脾气?”夏雨撇撇嘴。
寻梅上前,瞧一眼门外渐行渐远的赵朔,这才压低声音道,“少主,你惹祸了。”
“什么?”夏雨一怔。
洛花紧跟着道,“可不是嘛,王爷的脸,黑得跟烧炭的一样。”说着,便将热水放了下来,“公子,你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王爷的马车一直在街上晃悠。你没回来,王爷也没回来。”
阿奴嗤了一声,垂头不语。
寻梅蹙眉,“有话就说,打什么哑谜。”
“你没发现,咱们进了花满楼,外头便守着不少弓箭手吗?一旦里头真的打起来,谁也捞不到好处。”阿奴握紧了手中的剑,抬步走出去。
夏雨得意的放下手中花瓶,算了,看在他那么诚意的份上,梅花谢就谢了吧——
洛花拧了一把湿毛巾递给夏雨,“公子,王爷待你可真的没话说,就是你以后——”
“以后什么?”夏雨擦了把脸问。
寻梅自倒一杯水,一饮而尽,“以后少去少傅府,没瞧王爷的脸色吗?睿王爷酿了二三十年的老陈醋,都可以酿成精了,谁知让少主一次性给掀盖了,能不醋气冲天吗?”
说这话的时候,洛花“噗嗤”笑出声来,而后见着夏雨瞬息万变的脸色,实在没忍住,笑得蹲地上,捂着肚子直喊疼。
夏雨嘬着嘴坐在床沿,“就你们知道的多。”
“少主好好休息,王爷回来,好好哄着啊!”寻梅快步出门。
洛花退了夏雨的鞋袜,笑盈盈的为夏雨洗脚,“公子好福气,王爷是打心眼里疼着你呢!”
夏雨低头,“我自己洗,你别忙了,回去睡吧!”
低眉时,正瞧着洛花拿自己的手,丈量她脚的尺寸,“公子的脚真好看,就跟藕根一样白嫩。公子,我给你纳鞋底做双鞋,年关将至,过年的时候能让你一身新。”
“别费劲了,买一双很方便。”夏雨笑了笑。
“自己做的鞋底够厚,穿着合脚又舒服,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平素吃穿住行都在这里,实在也是帮不上忙。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不做的话,她觉得自己百无一用,觉得心里不安。好歹她还有这样的手艺,能给夏雨做身衣服、做双鞋,也是极好的。
夏雨点头,“随你,别太累着就行。”
洛花笑着端了洗脚盆出去,夏雨便在房中等着。
窗口的花瓶,里头只剩下一些花骨朵和梅枝,盛开的花朵都消失不见了。回廊里隐约能听见鹦鹉的叫声,爷是好人,爷是好人!
夏雨会心一笑,什么呀——分明是个风流鬼,小气鬼,外加——讨厌鬼!
许是真的累了,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书房里的蜡烛还亮着,李焕与赵朔还在说着话。
赵朔深吸一口气,“经此一事,梁以儒约莫不会再去花满楼了。辛复的解药好了没有?”
李焕摇头,“所需费时,不过也差不多了,再试几次,应该可以成型。”
“越快越好。”赵朔眉头微蹙,双手负后伫立窗前。皓月当空,银辉倾泻而下,却让眸光染上月色,竟比月色还要清冽几分。
“镇远侯府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想来京城是该忙碌了。到时候,大夏七皇子将以镇远侯府的女婿之名出席。镇远侯的婚事,想来不会太马虎,郡主也不允许马虎。这事,她必得昭告天下才算安稳。”李焕轻语。
赵朔颔首,“是该昭告天下的,镇远侯府娶亲,乃是京城一大喜事。东方越最近没有动静吗?”
“大夏太子蠢蠢欲动,想来正在与肃国公筹划大事吧!”李焕冷笑两声,“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自然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王爷放心,有人比咱们更着急。”
“暂时别轻举妄动,让他们先动起来!有人耐不住了,自然会出手,这京城何时像现在这般热闹过。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赵朔转身,指尖轻轻撩动烛火,突然指尖暗下去,房内顷刻间一片漆黑。
“那他——”出门的时候,李焕将视线投向后院方向。
赵朔没说话,容色沉静的走在长长的回廊里。
冬日里的夜,寒冷刺骨,冷风嗖嗖的往衣襟里钻。他仰头看了看,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灯笼,昏黄的光随之扩散开来。许是被烛光晃了眼睛,桃花眼微微眯起,狭长的缝隙里,瞧不真切里头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赵朔敛眸,缓步往前走着。
烛光里,身影被拉得颀长。
风过衣袂,谁知冷意森森。
遥看远山,难辨是雾是雪。
推门进去的时候,夏雨已经躺在床榻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若岁月静好之言。唯有睡觉的时候,夏雨才会静下来。
可是静下来的时候,房间里少了她的聒噪,又是如此冷寂得可怕。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