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芝麻烂谷子,你没瞧见睿王爷其实根本没忘记叶大小姐吗?连尸骨都好生收着,何况是在灵位前头刻上自己的署名,那养心阁当初不就是为了她造的吗?我听说,便是府内之人,也不得轻易踏入。可见,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办法忘记的。他再宠那个叫夏雨的,可一颗心早就给出去了,如今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蓝衫男子轻叹,“倒是可惜了,叶大小姐那样的美人。”
“有睿王爷这般人物,此生惦念,怕也是死而无憾,否则怎么会新婚之夜,自尽而亡呢?”青衫男子抬头叫了一声,“老板,结账!”
却是人走茶凉,夏雨定定的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寻梅切齿,“少主你没事吧?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些人闲着没事干,最喜欢嚼舌根,有的没的,到了他们的嘴里都能开一朵花来,你别往心里去。”
“走吧!”夏雨起身就走。
寻梅急忙付账,狠狠的瞧一眼,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人言可畏,简直混账透顶!握剑的手,指节分明,她忽而冷了眸。
夏雨没有回府,依然去了那个茶馆,坐在雅阁内。取出怀中那包核桃肉,油纸包包得极好,肉质新鲜得很。这是他昨夜剥好的,她长那么大,除了娘还真的没人为她剥过核桃肉。
说句不好听的,赵朔几乎是当爹一样的疼着她。
可那些话——音犹在耳,心里如针刺一般难受。
不管摊在谁身上,怕是也过不去这一关。
“公子,你别听人家胡说八道。”洛花沏茶,“那些人,就喜欢凑热闹。”
“他们说的,是真的。”夏雨抓着一枚核桃肉,慢慢悠悠的塞进嘴里,神色怅然若失,“她就在养心阁里,我真的见过。”
“谁?”洛花瞪大眼睛,手上一抖,茶水都溢了出来,险些烫了手。
谁都不吭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夏雨。
她苦笑着嚼着核桃肉,满口余香,苦涩中带着少许甜,“叶知秋!”
阿奴骇然震住,“公子见到了?”
夏雨抬头望着她,“你也知道?”
闻言,阿奴缄口不语。
“看样子是真的。”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端起茶水就往嘴边送。
“小心烫!”
洛花来不及呼喊,夏雨已经一口茶喷出,烫得眼泪星子都出来了。她伸着舌头,苦着脸,却把洛花给吓着了,急急忙忙去倒了一杯凉水递上,“公子没事吧?”
夏雨猛灌了几口凉水,这才缓和不少,但是舌尖上的麻木疼痛依旧犹存。许是被这一烫,脑子清醒不少,夏雨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寻梅呢?她去哪儿了?”
洛花环顾四周,“方才还在的,后来咱们进了茶楼,她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许是有事,又或者去方便了吧!”
娇眉微蹙,夏雨不信。
寻梅做事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却不知在一条死巷子里,一群蒙面的女人将两名男子打得哭爹喊娘。拳打脚踢,没伤着要害,但专挑人的痛处打,疼个半死也不会出人命。
寻梅怀中抱剑,在转角阴暗处站着,听着声音却也不觉得痛快。想起夏雨方才的面色,若非这是京城,若非不想给夏雨惹麻烦,换做平素的寻梅,铁定摘了二人的脑袋。
如今只是小惩大诫,无伤大雅。
一名女子上前,“左使,晕了。”
“没打死吧?”寻梅扭头。
女子摇头,“咱们姐妹下手都是心里有数的,左使有命,绝不下死手,岂敢真的杀人。”
寻梅点了头,“别把人弄死了,免得给少主惹麻烦。拖下去,等人醒了你们在悄悄的走,万一出意外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是。”女子俯首遵命。
寻梅缓步走过去,青衫蓝衫两名男子,已经被百花宫的人一顿胖揍,打得鼻青脸肿晕了过去。冰冷的剑柄轻轻的戳了两下,二人的脸颊,俯身轻扣腕脉,确信二人都还活着,并且肯定这些皮肉伤不至于致命。寻梅这才起身离开,她得回到夏雨身边,那是她的职责所在。
进雅阁的那一瞬,夏雨盘膝坐在窗边软榻上,与洛花一道嗑着瓜子盯着她。
“我——”寻梅一笑,“你们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去哪儿?”夏雨问。
寻梅道,“方便去了。”
夏雨将茶水递上去,“别告诉我,你是去替我出气了。不过就是三两句话,犯不着。要是我真的觉得生气,早就动手了,还轮到现在。”她啐一口瓜子壳,神色微黯的补充一句,“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我宁可死得明白,也不想难得糊涂。”
“少主不打算回去问问?”寻梅低声开口。
“很早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生气的时候,绝望的时候,绝不会轻易下任何决定。”人在不理智的时候,下的决定,往往也是不理智的。她出入赌场多年,对于情绪的控制,除非是极大的崩溃,否则比寻常人自如百倍。
花满楼和夏家覆灭,她都撑着了,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爱吗?
如果真的爱,何必猜忌,自己去问问就好。
他若觉得愿意告诉她,势必会说。若是时机不对,他不肯说,她也不会死缠烂打,那不是她夏雨的风格。就像她早前说的,若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好聚好散。
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会活不下去。多年以后回头去看,原来只是个坎,而已不过就是个坎。迈过去了,回头想着,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赵老九,你愿意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