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锄草,等着再耕上一个来回,把土搞得松快些。。。”谢见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继续道:“大土块能敲碎的敲碎,敲不碎的,就挨个挑拣出来,这伙人都是庄稼汉出身,该是知道怎么做。”
“是,卑职一直盯着他们呢,都安分得很,没有投机取巧之人。”赵田道。
“呐,看好连云山就行,这群人都听他的,有什么需要交涉的问题,只管去寻他。”
谢见君早就注意到了,远在朝河山时,诸多山匪便对连云山唯命是从,来了这儿,这人虽名义上不再是大当家,一行人却照旧很听他的话,连对自己阳奉阴违之人,只要知会过连云山后,立马就安分下来。
故而,他对垦荒的诸多要求,多数时候,都是通过连云山传达给底下人,这人不光组织能力超群,脑袋也灵光,要紧事儿说一遍便能反应过来,甚至有时还能帮着出出主意,也算是给帮了不少忙。
“赵田。。”他招招手,将赵田唤到跟前来。
“之后若是我不在跟前,赶上这田地里有什么事儿,尽可以去问问连云山。”
“是是是。。。”赵田连连应声,茫然的眸光瞥向正赶着牛犁地的连云山,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那土匪头子得了知府大人的青眼,让人对他另眼相看了。
“去吧,方才嘱咐你的话,别忘了告知连云山。”谢见君挥了挥衣袖,见赵田还一动不动地看着田地,不知在琢磨什么,他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都听清了,卑职这就去照办!”赵田回过神来,挎紧腰上的佩刀,小跑着往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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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哥,您去跟那知府大人提一提呗?”地垄间,李四朝着谢见君待的位置扬了扬下巴,低声道,“他人已经回来了,再不说,来不及了!”
“就是啊,连哥,咱们这些兄弟们,也就是您能跟知府大人说上两句话了。”同行的汉子附和道。
连云山紧蹙着眉头,对李四等人的话,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
“连哥,您行行好,俺想去看看俺娘,有日子没回去过了。”汉子不依不饶,对上连云山望过来的眼神,又禁不住瑟缩一下。
“这一来一回就得耽搁好几日,没听着赵府役说,知府大人着急下种吗?”连云山轻斥一声。
“咱们起早去,晚些归,您看还不行吗?”李四舔着脸凑近,“连哥,怎么说,那儿也有您的亲人,不是吗?”
连云山眸色暗了暗,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如今已不是自由身,哪里能像从前那般,说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一对上大伙儿恳求的目光,他这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末了,从齿缝间艰难地憋出几个字,“我去试试!”
谢见君正搁小屋中合计区田,赵田带着连云山过来,说这人有事要禀告。
“让他进来吧。”谢见君搁放下手中的毛笔,抬眸看向门口。
棉帘被掀开,连云山紧缩着肩膀,局促地跨进门坎儿,当即便屈膝,深深地行叩首礼。
“知府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应准。”
“哦?”谢见君眉梢微挑,私以为他对自己方才吩咐赵田做的事儿有疑问,饶有兴致问道,“什么不情之请,说来听听?”
连云山又是重重地磕了个头,“过两天是俺们村那些村民的忌日,当年走山,草民和兄弟们的亲人都被埋在了朝河山下,草民想带着他们去祭拜一下。”
第155章
乍一听连云山提出想带兄弟们去祭拜当年走山时罹难的村民,谢见君眼底闪过微微的诧色,想着这一行人原就是那场灾祸中艰难存活下来的幸者,有此心意,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没多作踌躇,当即就应下了。
“你们商量好回去的日子,同赵府役提前知会一声。”他如是嘱咐道。
做好了这位知府大人不会同意的心理准备,闻之,连云山也愣住了,祭拜一事,他和兄弟们抓耳挠腮了好几日,迟迟不敢开口,没成想今个儿三两句话,就得了应许,他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眸眯成一道儿细缝,喜得合不拢嘴,“谢。。。谢知府大人体恤,尔等定然早去早回,断断不会耽误垦荒的要紧事儿!”
“无妨。”谢见君挥挥手,“若没旁的事儿,且忙去吧,赶明儿本官让赵府役将祭拜用的香烛纸钱,素酒贡菜准备好,介时你们一并带上。”
“草民代兄弟们先行谢过知府大人。”连云山激动地抱拳行礼,躬身退下。
赵田正要跟着一道儿出门。
“等等。。。”谢见君将人唤住,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几行字,复又盖上了知府的官印,把晾干墨的书信仔细交于他,“赵田,你去崇福寺跑趟腿,就说本官想请寺中的住持,择日去照河山做一场法事。”
“大人,您是打算给连云山的村里人超度?”赵田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信,揣进怀中,诧异道。
谢见君轻叹一声,“都是些没得到妥善安置的可怜人,请和尚们去念念佛诵诵经,也算是安抚亡魂了。”
赵田颔首,恭维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仁善爱民!”
谢见君莞尔,一双生得雅致的眉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行了,别在这儿捡着好听的话说了,快些去崇福寺走一趟吧。”
“是,属下这就出发。”赵田谗着笑应声,将将掀开棉帘出来,就见着李四几人将连云山团团围住。
“怎么样?怎么样?连哥,知府大人应下咱们的事儿吗?”李四眼巴巴地凑到跟前问道。
“应了应了!”连云山喜不自胜,“我一提,那位大人就应下了,还说让赵府役帮着咱们置办祭拜的东西呢!”
“还能有这好事儿?!”同行汉子不可置信道。
“如何不信?知府大人待咱们这群人何曾有食言的时候!”连云山语气凛然,掷地有声。许是因为每日准时准点拿到手的十文工钱,亦或是见天儿熨熨帖帖的吃食,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会向着谢见君说话,这要放到以前,自己可最是憎恶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官老爷了。
“听着了没?你们不信那位大人的话,也得信咱们连哥的话!”李四顺着连云山的话茬,呵斥那些质疑之人。
果不然,原本还抱有怀疑态度的汉子,纷纷倒戈,他们能有机会回村里祭拜亲人,都是仰仗连云山呢,这个要紧关头,怎么能起内讧。
“都听咱们连哥的,连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四带头挥了挥手中的锄头,一行人紧跟着附和。
连云山见状,欣慰道:“咱们这两日将手头上的活儿抓紧忙活忙活,我可是在知府大人跟前打了包票的,绝不会耽误垦荒耕地!”
话音刚落,赵田牵着马的缰绳过来,见他们还围在一起,手中的马鞭破空虚挥了两下,“都杵在这儿作甚?还不快些犁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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