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笑笑,她为难的时候可就太多了。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一直过得挺舒心,她倒确实没怎么遇上让自己为难之事。
就连季崧那事儿,她与林如海商量之后,也很快定好了办法,并未让自己感到为难。
但如今……
林柳突然抬头看向盛蔓:“我见许多妇人成婚之后,哪怕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往往也不会想要和离,最多只是回到娘家。学生有些好奇,夫子当初在夫家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才会让您决然地选择和离,在被拒绝后,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住进寺庙?”
盛蔓并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儿拿出来当做谈资的人,她将公私分得很清楚。
这问题若是换个人来问,她只怕就要骂人了。
但问的人是林柳……
她看见林柳眼里毫不作伪关心,顿了顿,突然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怀璧其罪而已。”
林柳愣住:“怀璧其罪?”
盛蔓点头:“我之前同你说过,我与你母亲当年并称京城双姝,自被母亲带着开始参加宴会之后,
很是风光了好些年。贾敏被人称作才女,靠得是才思敏捷,靠得一手七步成诗的急智与底蕴;我虽然喜好作诗,在这方面也确实有几分天赋,但比起贾敏,其实还差了不少。”
“还差了不少?”林柳有些惊讶,“夫子之前不是说,你如今已经胜过母亲许多了?”
盛蔓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如今当然胜过你母亲许多了。你也不想想你母亲最近几年怀孕生子,都耗去了她多少心力,还能保持以前的才学水平已经是她天赋极好,也从未放弃的缘故了,我却不同,我可一直都在诗词一道上钻研。”
“若我钻研这许多年,还不能胜过你的母亲,岂不是太过愚笨?那我又何必在这一道上继续纠缠?”
林柳听完又是好奇,又是惊叹——
只能说,贾敏不愧是林妹妹的母亲,她的天赋竟然让盛蔓这等心高气傲之人都夸赞有加。
“你不要开口打岔,不然我可不告诉你了。”盛蔓笑着指了指旁边仰着头,摆出一副认真倾听模样的英莲,“你学学你师妹,乖乖听我说就是了。”
林柳果断闭嘴。
盛蔓回想了一下当初发生的事,眼神痛悔:“世人因慧娘追捧慧纹,自她去后,便当着慧纹失了传承。他们却不知慧娘本姓盛,与我盛家是同宗同族,当年也曾教导身边丫鬟与姐妹这慧纹的绣法,虽则谁都比不得慧娘灵秀,绣出来的慧纹比起慧娘也差了点儿
意思,但这慧纹的绣法,却一直传承了下来。”
所谓慧纹,在原著中其实只提到了一段,着墨不多,却很清楚地写出了文人墨客对着慧纹的追捧。
林柳对慧纹的所有印象,便是珍贵——
哪怕豪富如贾家,也只得了三样慧纹绣品,其中两样还进贡给了太上皇,仅有的璎珞,也被贾母视若珍宝,轻易不会拿出来把玩。
可她会记得慧纹,却是因为有不少人说,这个慧娘其实是林黛玉的影子,她的生平,影射了林黛玉的结局——
慧娘是姑苏人士,黛玉也是;
慧娘出身书香宦门之家,精于书画,黛玉同样出身书香仕宦之家,书中虽未提及黛玉书画如何,但想来不差;
慧娘绣工精湛,却并不以刺绣为生,只偶尔绣一两针作耍,林黛玉同样,就连贾宝玉想要得她一两件绣品,也得千求万求,轻易不会动针线,但她的绣工连晴雯见了也说好。
但慧娘结局不好,尚未出嫁便在十八没了。
于是不少人便说,黛玉应当也是在十八岁没了。
这便是林柳对慧娘这个人,以及她的绝技“慧纹”的所有印象了。
她从未想到,慧娘竟是姓盛,且与夫子盛蔓同宗同族。
盛蔓嗤笑:“这慧纹虽然备受追捧,但慧娘在世之时统共也没绣多少,如今想要寻找,自然千难万难。于是,一件慧纹作品的价格,便被炒上了天价。不少人见其暴利,便想作假仿制。”
“
我们远在京城,倒是没有被然搅扰,但慧娘本家的姑娘们,却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事发后,盛家上下便勒令府中上下,不得再学慧纹技艺。”
“我天赋不错,又对慧纹好奇,仗着自己刺绣手艺不错,偷偷请人学会了慧纹。只是不敢让人知道,便也只敢在刺绣的时候,将慧纹的部分刺绣手法运用到寻常绣品之中,这样自己的绣品既不会被人察觉与慧纹的关系,也有了两份慧纹的风韵。”
她叹气,“我当年能与你母亲并称京城双姝,除了才学家世样貌,还靠了这一手刺绣的本事。”
林柳听完,有些理解,却又总觉得隔了层纱,让人看不清背后景象。
好在盛蔓没有隐瞒,继续说了后续:“我会慧纹一事,除了我身边的丫鬟与母亲,连我父亲都不知晓。本以为此事会就这么一直瞒下去,我也就兴致来了,偶尔刺上一两针,一年到头也做不了一件慧纹绣品,绣好的也都会立刻放到私库藏着,完全没有暴露的可能。”
“那为何?”
“因为父亲官场出事,母亲救人心切,便偷偷让丫鬟将我的绣品拿出去送人求情。”盛蔓眼皮低垂,“但我的绣品本就差了真正的慧纹一两分,更惘论为了区分,我还会在绣品上刺一朵藤花做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