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卯生安排黎明随程先生去看新地方。并叮嘱,如果那地方和水电设施都好的话,看中了,就与房东定下来。反之还是不搬的好。因为这里的房东大娘贤惠善良,猛一下空出别人的房子,是房东的损失,卯生心中有些不落忍。
黎明很快回来了,说是房子和水电都不错,房租又不需预交,加上那里去学校路近。所以,他已经同房东讲好了。说到离学校近,卯生自然也高兴。
第二天早晨,卯生很不好意思,很艰难地同原来的房东大娘说明了原委。房东大娘依依不舍,说卯生父子很好,特别赞扬黎明:“你儿子像姑娘一样,多好呵。有你们这样不惹事生非的房客,我们省心,真舍不得咧。不过,搬过去对孩子好,孩子上学近了,自然也好。”
“感谢老嫂子这一月来的关照了。”卯生说。
“不客气。以后常来玩儿,啊?”
以后没有再来。但贤德的房东大娘,为卯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卯生照常上街。家由黎明搬。公共汽车上,黎明一连跑了三次,才搬完衣被和盆瓢锅碗之类。傍晚他又专程转来接父亲。火车站下车,往回走大约两百米处进沟,进沟又走二三百米才到住处。
当卯生一到新住处时,莫名其妙的,陡然间感到心情无比沉重,甚至有几分惶恐的感觉。他烦躁地从屋里走到屋外,天已黑定,外面黑糊糊的;对面不远处有几家灯火,黯黯淡淡,间或明灭,更为人增添了一缕凄惶。
再入室内,细细打量,房间比退去的原来那家不小多少,地面虽有些潮湿,但四壁还算整洁。可是这空空落落、惶惶不安的心情和烦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呢?
黎明忙着做饭。
卯生阴沉的脸,令忙碌中的儿子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脸上总怯怯的。尽管卯生一句话也没说。他看着儿子,又涌起一股心痛的滋味。每当他见到儿子表情如此时,他都这样。
他极力克制着烦燥不安的情绪,故为打破沉闷地问:“黎明,程伯他们住哪里?”
“住后面水井边。”
“多远?”
“不远,约二十米。”
“黎明,我心里,怎么这样烦燥不安呢?”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那,你为啥要定下来呢?”
“不是……少些钱吗?”
“唉——”
卯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说:
“饭做好后,你去叫声程伯吧,请他过来,我们喝点酒。”
黎明脸色活动了一下,似是高兴。他顺手端起正煎豆腐的锅子,说:
“我马上就去。要不,他们待会吃起来了,再去叫就有些不好了。”
卯生点头同意。
程先生一来,气氛顿时活跃了。一边喝酒,他一边向卯生介绍,说这家房东姓王,叫王天化,本地人氏,现是工厂很有威信的老师傅。王天化脾气暴躁,但为人直爽,良心好。凡住他房子的可以不办暂住证。王天化常说出门人都可怜,来他这里的他要保护,不准外人敲打他的房客。
几盅酒下肚,程先生的话更多了。他说去年热天,晚上他常去火车站做生意,一晚上能挣几十块,高的还能挣个百儿八十哩。他约卯生明晚就去试试运气。卯生自然很高兴,以致初来时那种沉重和惶恐的心情,这会儿也于无形中缓和了许多。
“还在喝呀?莫醉了呵!”
一苍老、响亮的声音,随着门的推动传了进来。黎明慌忙站起,迎进一位黑黑胖胖年过六十的妇女。程先生立刻向卯生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