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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荒唐(第1页)

这时的仲甫虽不满十五岁,一脸稚气,但已算是梢长猛汉的半大小子了。他的身高,已经不比一米七八的卯生矮多少,而且体格健壮,颇有篮球运动员的风姿。这小子敦厚,诚朴,更突出的是他胆大心细,很能办事。他曾于十二岁不足时即受父命独自外出,往返千里,几经艰难地于异地提取托运,并联系车辆和押运回一台制菌种用的大型机械。十二岁的孩子有此胆量和能力,直令众人咋舌,亦受卯生宠爱。

只是这小子读书不及哥哥黎明用功。他读书忽好忽赖,时冷时热,热时稍作努力,可稳夺全班第一;冷时一泄千里,狗屁不是。这孩子继承了爷爷楚天的仁厚,也具有卯生的精明,又比卯生更具善良。他自小春风满面,人缘极好,很是招人喜欢。

与黎明相比,受破产危害和影响的,当算仲甫更甚。因为他情感丰富,思想活跃。卯生早已看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故于年前已让仲甫复读初二,只是收效甚微而令卯生常常生气和忧心。

这时,仲甫的善意建议,看得出他是通过深思熟虑的诚心相让。这种相让摆明着是自我牺牲,是拿自身前程换取他人前程的壮举,说其无私和伟大都不为过。这令卯生感动而又十分犹豫。因为如此虽为黎明创造了复读条件,创造了新的希望,却又意味着仲甫立即辍学。他权衡着,左右两难,双双不忍。

“就这样吧,大大。”仲甫坚持说,“家中现在这情况,我总是读不进去了,回来做活路,你会松活些。哥哥学习本来就好;让他去复读一年,肯定能考取。一定能为您争气。”

卯生痛心而又痛爱地看着仲甫,大脑中像有两个物体在打斗,忽左忽右,难以确认,不好取舍。但他内心的砝码,最终还是偏取了黎明这一边。其原因:黎明不仅学习好于仲甫,而且比仲甫大了一岁多,“时不我待”呀。更重要是,在他心中一直担心的是黎明身体。由于兄弟俩出生相近,黎明只吃了半年娘奶。他对黎明抱有同病相怜的痛爱。这种身体素质偏弱的人,若不多获些知识,若不能选择和创造一条好些的生存途径与条件,他的人生道路将会更艰难。

事情终于定了。但卯生内心深处想:暂时吧,等地里一见收获,那时再花些钱,请人活动一下办个什么“学号”,再让仲甫去续读。他想是可行的。

行,一定行。他不是比黎明小一岁多吗?

几经周折,请得侄儿绪华帮忙,卯生终于将黎明送进了全县升学率最高的中学;抱着莫大希望地完成了作为父亲的又一责任。然而这件事办得令卯生痛心了很多年,也许会痛到终老至死。原因不是这件事本身没办好,而是因家庭条件,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增添了令人痛心的艰辛。

这家学校距家八十里;由于家中经济紧张,孩子每周必须回家拿菜。八十里路啊,为那小小一瓶不堪称菜的菜,儿子步行往返一百六十里路。周复一周,每周都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这段里程;想那风风雨雨,酷暑严寒,一个瘦弱的几年之后即谢世的孩子,整整一年中,他该丈量了多少里程,付出了多少艰辛和那种回家的期盼?

……不敢深想。

可日后岁月里,卯生仍然常常不由自主,不能自已地,想象着那漫长八十里路的每一段,每一处,仿佛也看到了儿子那种疲惫而又匆匆的身影。人生啊,没有谁能料定自己的死期,可凡人在没死之前,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多么艰难,谁都在穷尽最后一分钟地编织着自己的前程,编织着自己的梦,学生尤为突出。

卯生不敢回味儿子的那一年,而又无法不回味。每回味心都疼痛中抽紧、发颤。

尽管这是后话。

黎明复读开学后,卯生留下仲甫在身边。从此,他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操起了繁重的劳动。而且,由于他一错再错的诸多失误,欲让仲甫复学再读书的内心打算,终未实现,成了他永远的梦,永远的秘密。也为自己留下了终生遗恨。

也许是心理负荷过分沉重,也许是没有经验,抑或真的命该如此,命该败家:那百亩铁帚子该收获时,稍一迟疑,仅仅几天的连阴雨,黄梢的铁帚子,竟然全部变成了真正的铁黑色。望着仲甫一挑一挑运回来的,整屋整屋发黑变霉的铁帚子,卯生黯然长叹。痛恨自己的失误。

当然,如果马上动手加工,还是能扎出若干把扫帚的,也还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然而凑足黎明转学学费后,家中已经是盐干米尽。穷得居然备不起加工材料,请不起加工人员了。眼下当务之急是不能断炊。

事情拖下去了,拖得荒荒唐唐,拖得阴差阳错,拖到几年后,铁帚子全部变朽,全成粪土。

这一年,卯生觉得自己至少衰老了十岁。

呜呼!甩了万余元投资,还搭进去了一年辛苦,和十年“阳寿”。

这一年,他浓墨重彩地为自己人生书写下了“荒唐”二字。但他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却又充分暴露了他的虚荣和豪放:他不准人旧事重提;自己也很少回忆。唯有一次他说过:

“干的时侯,是该干的;失败了,就去他妈的蛋!”

卯生办事有惊人的投入性,颇敢舍命相拼;“甩”起来却干脆了当,毫不皱眉。当年搞建筑时,他说要完成的当日工作量,必须完成;差一点,立刻强令点煤油马灯上墙。因此他下达的任务没人敢拖拉,敢延宕。他工作起来严肃认真,对人对己一概毫不留情。故人送他绰号“拼命三郎”。

多年前,他写了一部四十万言书稿,正缟时他一笔一画,字字都是标准的楷书;若某一字看去不舒服时,他便整页撕去,重新书写,抑或细心地剪纸粘贴,一丝不苟。如此辛辛苦苦,一坐经年,烧起来,他却只于笑谈之中仅仅花了一根火柴棍。他处事能兴能败,敢赢敢输。成败之间都充满了豪放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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