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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唇枪舌剑(第1页)

“你莫吓人哟!”

河马唰地睁大眼睛,而且更加闪闪有光,挑战似的咄咄逼人。他脸色阴冷,冷得像他婆娘那般一脸青色。他南瓜形的大脸盘上原来藏有如此凶狠,颧骨高耸,青筋跳动,一副寡毒寡毒形象。

卯生两眼喷火般地迎战着对手。这瞬间,他又度想起河马过去的所作所为,真恨不能生食其肉。然而他仍在克制自己,也在想怎么制服对手。面对这个软硬不吃的,旧军队混出来的老兵痞、老无赖,他忽然想起哪位名家曾说过:“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手段”。是的,对付流氓就应该特殊对待,就应该不择手段。正如孔子说:“知人为之智”。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就应该像砸核桃一样“硬”来。于是,他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平静地说:

“我不是吓人,更不是威胁。而是被逼急了就以牙还牙!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若敢再次欺人太甚,逼人太狠,我就真向社会公开你诬告、陷害人的诸多罪行。如果真正没人‘敢信’,没人管你时,我就干掉你两个人,然后再去自首,再去抵命。你懂得什么叫‘我以我血荐轩辕’吗?我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我处理了你这个无视法律、横行乡里的角色,权当为民除害,更是向社会提个醒,反正,我不会放过你!”

“你你你,你反了!”河马的手指发颤,牙齿打架,“你,你这样子的无法无天,真当没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哈,你心中还有王法?你不觉得你很滑稽、很可笑吗?”

卯生一见对手如此狼狈,陡生一种快感,他语气带有嘲讽而又十分平静地继续说:“你此刻一定在想,马上去报告,何卯生是阶级敌人,他威胁、扬言,蓄谋杀害大队干部。是吗?但是,我还是劝你再想想,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大,不要太自以为是。俗话说:‘叫花子还有三个烂朋友’。苟步文曾经那么嚣张,那么能耐,那么自以为是的了不起,不也有人敢打得她屁滚尿流吗,不也有坐牢的今天吗?再说你,你干了那么多坏事,不也仍然逍遥法外吗?我就不能学人也学你!”

河马被震惊了。

他那双刚才还闪闪有光的眼珠子,这会儿像定格在牛一般眼眶中一动不动,他变傻了,失神了;满脸的阴冷之色也被一脸呆气所取代。最后,他终于垂下了头。但这只是一小会儿,他又那么令人厌恶地贼一样瞟了卯生一眼,声音居然变得出奇的和蔼,道:

“哎呀,我们这都把话扯到哪儿去了呢?亲戚俚道的,上屋坎下的,咋样子把话越说越生疏呢?都怨我、怨我。不过,这个介绍信,不是我不给你开,而是情况特殊,我一个人当不了家呀。你总得、总得让我们几个大队干部凑一块儿商量商量,共同拿个章程吧,啊?”

河马态度急转直下,理由也合情合理。卯生一时倒是犹豫了。他虽然怀疑河马的突变有诈,但对方理由正当,言辞恳切。如果再说什么,不是无理取闹、强人所难么?想了想,他只能说声可以。他问:

“那,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商量,我啥时候再来找你?”

河马想了想,说:“刘书记在大公社开会,估摸还有三几天,等他一回来我们就商量。要不,再过几天你也去找刘书记一下,他要是说给你们开介绍信,我一定开。这行不?”

河马显得十分老实,语言和语气中都听不出异样。卯生不由几分高兴。他心想,这家伙到底是个核桃型人物:挺硬,不砸不开窍。

但当他离开河马家后,心中总有一种七上八下、莫名其妙的惴惴不安。

为什么呢?

灯光下,金琬和卯生围坐在火炉旁,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

河马家的那一幕幕,似乎都鲜活地呈现在金琬眼前。她为河马与河马婆娘的几度狼狈,感到高兴。又为卯生的几次不冷静,而艾怨地含着笑,摇着头。听毕,她沉思着。

卯生见金琬久久沉思不语,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金琬说:“我在想,我们能不能从河马手中拿到介绍信。”

“你认为呢?”

金琬摇头:“我看,恐怕很难。”

“你根据什么?”卯生有些不安。

“根据你刚才说过的情况,以及河马平素为人和今天的态度。”

金琬认为,在河马家中,卯生与河马正面交锋的前阶段,尽管卯生软硬兼施,河马却始终坚持寸步不让。重要的是,这期间他堂皇的理由是什么“群众影响,妨碍安定团结”之类官话,而且态度强硬,大有唯他是尊,说了就算的气概。而后来的急转直下,忽然抬出大队其他干部,需要“商量商量”。这里的“商量”,恐怕不能简单理解为合情合理,更不能理解为河马被“砸开窍”了,屈服了,而是别有居心和意思。所以她认为:河马后来的态度是见风使舵,讲究策略,换了方式。而这方式,很可能会抬出大队支委的所谓意见,作他的挡箭牌,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你确认?”卯生问。

“十有八九吧。”金琬说。

卯生稍加思考,忽然重重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妈的,这狗日的河马倒底比我老辣呀,我被他玩了。”

金琬叹了一声:“不过,你也让他很狼狈。反正结果是一样,你给他叫响了,也算出了口气;也让他认得了你何卯生,以后不敢太嚣张。”

卯生点头,迟疑一下问:“你是说,还有希望?”

金琬摇头,说:“你呀,咋也有天真的时候呦?是太心切,还是被逼糊涂了?”

卯生沉重地叹了一声,掏出一支烟,又被他揉碎了。他沉思着。

河马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说河马最初加害他何卯生,是为了争夺金琬,是怨人有那个所谓的“介入”,荒虽荒唐,但从其愚蠢的心理上讲,还算师出有名。因为他们认为:如果没有卯生的介入,已解除的婚约,在他们许诺的“重赏”之下还有和解的可能。所以才有以状告为手段,而逼金琬就范为目的。再后是受白麻子的煽动蛊惑,老羞成怒。这等等都好理解。可是现在为什么呢?现在,河马当兵的儿子早已回家,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已经破灭,而且其子已经与人定亲,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企图了。还为什么呢?难道,难道仅仅为了那所谓的仇恨?不不。若为仇恨,河马婆娘女流之辈倒有可能,而河马尚不至于这么露骨,这么短识,他好赖也是男子汉。何况白天那场交锋,河马也应该有所领教,不会毫无顾忌,不会不知怨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还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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