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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铁窗无情(第1页)

出乎意外,猝不及防,卯生稀里糊涂——不,他是知其然而又不知其所以然的,正在理发时,被人从理发店里带进了监狱,而且是逮捕。

罪名赫然:破坏军婚!

进入监狱后度日如年,一连几天牢中打坐,没有提审,没人过问。他感到迷茫、奇怪,感觉仿佛被人遗忘了似的。难道这里就是这样,是规距,被抓的人塞进来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了?他想呼喊,要求提审,要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然而同监的犯人告诉他:“这里关人,提审不提审那是政府的事情,你喊你要求都没有用。何况你才来几天,几个月一整年不闻不问也是常有的事。”

卯生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喊了问了,结果被当兵的喝斥道:“坐好!”

答非所问,简单粗暴,严厉、武断。此情此景,令他忽然想起《红岩》中的白宫馆、渣滓洞,想起了那里坐牢人的情景……哦,这里绝对没有自由,一切只能任其自然,规规矩矩,听天由命。

“坐好!”荷枪看守常这么叫。

其实,这里坐牢的人坐得都很好,都很规矩。卯生细看,这一屋子八人中,虽非个个慈眉善目,却也普通朴实,竟不见一个面目狰狞的绿林好汉。一打听,这里包括自己在内,竟有三位破坏军婚犯;还有两位现行反革命犯——大概都是松伟子之辈;剩下三个,一个是挑煤卖炭挣现钱的投机倒把犯;一个是十三岁的四川籍的流窜犯;只有一个是真正的盗窃犯,偷了人家两只鸡。

铁窗无情。

据管监的干部讲话说,凡来这里的都是人民的罪人,社会的渣滓,都应该老老实实地接受改造。而卯生常想,这里的人如说有罪,比起制造、陷害和诬告人的白麻子与河马,比起这里坐镇公堂乱点朱笔的混蛋们,当是小巫见大巫了。

多么滑稽,多么荒唐。不过往开处想,洒脱一些想,这坐牢也是一种生活体验。想那历代伟人、名人,也大多品尝过个中滋味,区别恐怕只是时代地点背景不同而已。金圣叹曾说:“杀头者,至痛也,于无意中得之,不亦乐乎”。想到此,借得古人先贤一片豪气,倒也略略感到了些许宽慰。只是于心不甘的,想自已如此这般栽在两个真正的人渣小人手里,实在太窝火。

一天中午放风时,卯生被留下来。留他的人叫田中粒,犯人叫他田管理员。看守所副所长。

田中粒转业军人,中等个子,举止利索、机警,两眼炯炯有神,让人一见就联想到电影里的侦察兵。田中粒仔细端详卯生,一脸严肃,两眼却带有几分善意。这神情,卯生前两天已经发现,只是莫名其妙。田中粒看够了,他抽动鼻孔干“吭”了两声,说:

“从现在起,你进厨房。任务是帮厨、送饭。嗯?”

卯生很高兴。十几天来他充分经受了,比三年“自然灾害”不好多少的饥饿折磨。比饥饿更苦的是,每天长达十六小时以上的端然正坐、干坐。那滋味比干十六小时体力活更苦更累,简直是一种残忍的体罚。人也是动物,动物是需要活动的。这种长期、长时间的干坐,能令人麻木、僵硬;长时间的干坐最容易饥饿,最能令人深刻地体会到饥饿。至于为什么非要强迫人于坐呢?没人知道。也许,干坐能体现文明,算不得体罚;也许在这里,只有令人如此的干坐,才能令人充分明白坐牢一词中“坐”的含义和真谛。

只是卯生永远没有弄明白:这种“坐”是全国性的监狱铁律,还是兰山或某一时期的独创。

犯人厨房,本来有一位拿国家工资的炊事员,也是退伍军人,只是非常时期人人可造反,他也不例外。现在的炊事员叫诸葛朝祥,是犯人。诸葛朝祥大概是诸葛孔明的后人,老家河北。当兵时熬上了副营长,转业兰山在金融单位负责保卫,不幸手枪走火误杀人命。算是过失杀人犯。过失犯是受人们同情的。这人行动举止不太像军人出身,倒像卯生一样,有着书生般的斯文潇洒,也有满肚子文化。但他的脸是冷肃的。卯生想,此人如若长待部队,努努力,定可博得儒将之称。

卯生进厨房后,饭能吃饱了,活动空间增大,起居也多了许多自由。活路并不太重。犯人送来押走,经常只是几十上百人,每日送两餐稀饭,只需二三小时。因为他实际需干的活儿,主要是推着一辆装有白铁桶的小车送饭菜——不对,有饭没菜,或菜在饭中。

诸葛朝祥与卯生很投缘,厨房内的事务配合得也很好。但当他听过卯生述说自己案情后,始终不肯相信卯生会那么荒唐的成为破坏军婚犯,而且是逮捕,不是拘留。不过他最终还是相信了,因为田中粒告诉了他。他和他当兵时是战友。也只有这时,卯生才明白田中粒为什么会善待他。监狱管理人员不全是机械,他们当中也有明白者和正直人。

依然从未提审。两个月后,卯生的判决书下来了。宣判的地方,是看守所内一间昏暗的审讯室,不是他心目中想象的庄严肃穆的法庭;宣判人是位歪戴黄帽子,臂配红袖标的家伙,而不是一脸正气的法官。严格地说,这里不是宣判,是“送判”。而且送得远没有邮递员送信时那么认真,那么有礼貌,那么郑重其事。因为那位歪着身子,两腿高高架在办公桌上的人,递给卯生判决书时还抖了抖,仿佛怕有夹带,又带有一种逗小孩子玩儿式的味道。

然而卯生是认真的。他站直身子,双手接过那份没有宣读的判决书,飞快地看着。渐渐,他的手开始发抖,眼前浮现着错落跳动的黑体字:“*污……破坏军婚……有期徒刑三年”。他忽然大叫:

“这不符合事实。”

那人一愣,两眼忽然睁大,紧接他叭一声从办公桌上放下双腿:“啥,啥不符合事实?啥叫不符合事实?你们干了那种事,男的女的都承认了,还不符合事实?你想怎么着?”

“我要上诉。”

“上啊,”刀疤脸抽动了一下,“那下面不是写的有么?真是!”

卯生再往下看,判决书未尾果然有:如不服本判决,可于十五日内上诉等字样。

回到厨房,诸葛朝祥冷冷地问:“判你多少?”

“三年。我想上诉。”

“当然要上诉。”诸葛朝祥一脸不平,“下午饭我送。你写。”

上诉书送走了。卯生抱着无限希望,心却沉重得像块铅。那些历史长资格老的犯人们,为能从他手中多讨半勺稀饭吃,常带着关怀与讨好地问长问短。谈话中卯生得知,从这里上诉的,绝多数没有什么希望。多达百分之九十九是维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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