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黄章低声将这句话读了出来,在反复念了几声后,眼睛不由一亮,因为这句话太契合中庸二字了,但随即黄章目光就冷了下去。
夏之白既如此洞悉中庸之道,为何还要自己反对中庸?
这岂不糊涂!
其他人念了一下这句话,也是暗暗点头,对这句话表达着欣赏。
他们的确对夏之白的桀骜狂妄很不满,但作为文人士人,还是有自己的操守,再不喜,在看到这句充满深意的话,也还是表露着自己的认可,他们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夏之白毕竟是状元。
有这般文采是理所应当的。
良久。
刘三吾抚须开口道:“夏大学士,你将我等召集起来,就只为品析这一句话?而且老夫若是没看错,这句话的内容,恐是无比契合中庸之道的。”
“你这说着中庸反中庸,难道不觉得有些荒唐?”
夏之白轻笑一声,淡淡道:“刘老学士此言差矣,这句话表露的是如今天下的‘中庸真意’。”
“但并非是我追求的‘意’。”
“我翻阅过论语,论语全篇中,只有一处提到中庸,便是《雍也》。”
“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这句话中‘德’不是‘道’而是‘用’,‘至’就是‘最大’,所以论语中的中庸,实际上说的是‘效用最大化’,换句话说就是‘最优化’的一种选择。”
“而这句话本身是用来评价舜帝的。”
“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
“其斯以为舜乎!”
“我将‘中庸’提出来,并非是告诉诸位,中庸之意相较本意已有了差别,只是想告诉诸位,天下很多人读圣人学问,都变成了读死书,少了真正的融会贯通,不少人将这句话理解成‘中庸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但这种理解明显是误解。”
“舜‘中用’的德政,其至矣乎!但‘民鲜久矣’。”
“这才是正确理解。”
“我说的这种理解,如今已渐渐为天下认可,至少当今陛下是认可的,不若也不会力推‘朱熹’的理学。”
“朱熹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当厚而厚,即厚上是中;当薄而薄,即薄上是中’。”
“这两句话的含义很简单,就是说‘执端用中’的并不是在大小、善恶、厚薄的‘中’,而是兼顾贵族与平民、东西南北等‘端’,取一‘中’令‘端’都‘善’。”
“从俗语来说。”
“就是在诸多不同影响因素或者利益相关方取得一个平衡点,继而在不损害现有利益相关方利益的情况下,达到利益最大化,继而实现‘民鲜久矣’,推出让平民很久没享受到这种不损害他们利益的政策。”
“中庸其实就是平衡状态下的最优化。”
“此后随着儒学大兴,诸多大儒解构论语,继而又有了跟儒家其他论点不造成矛盾的‘止于至善’、‘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等观点,其实这些话都表达了一个意思,便是一个因素下的最优化。”
“最终这些解构又重组成了两个字。”
“中庸!”
“这二字便构成了儒学现有的人文素养。”
“如今天下儒生坐而论道,都行‘中庸’之道,却是少了对学问刨根问底的执着。”
“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