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箭准头十足,就是力道差了些,堪堪撞到套兽嘴上,没能留下多少伤痕。
“谁给我一把弓?”
陆十娘急急向周围伸手。
一拿到了弓箭,她便立马也铆足了力气、朝着那只套兽射了过去,虎吼着的箭与小郡主的箭一前一后,在套兽坚硬的石齿上破出了裂隙。
但还不够。
“我也来试试。”
“我们一起?”
几处细小的声音慢慢汇聚到了亭子前,陆续有一两个或忐忑、或犹豫的小娘子拉开了她们的弓。
可这时,逆着她们的、自东北而来的寒风骤然疾起,使原本只生微澜的湖面搅出了湍急的、海潮似的小浪,卷在风中的湖水如牛毛般刺刺泼到她们的脸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许多支箭都没能敌过这阵暴风,仿佛撞上了铜墙铁壁,如何都越不过去。
看着不断落进湖中的箭,一直端庄坐着的裴娘子最终起了身,拉开了她那把劲可穿杨的重弓,射出了最能与狂风抗争的一箭。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只是差一点!
从大家的眼睛里,陆扶光仿佛能听到她们心里的声音。
在裴娘子的箭快要推不动那狂风时,早已留意着这一箭、等待了许久的小郡主,终于松开了她指尖绷紧的弦。
不轻不重,不偏不斜,她的箭镞冲上了裴娘子的箭尾。
不过一个瞬间,合着两个小娘子的力气,那箭以破空之势,于滚滚如猛兽低吼的风声中,艰难却执着地撕裂出一条道路,头破血流地、撞上了已苟延残喘的兽齿。
束缚着绢纱的坚石几不可闻地碎开,巨大到仿佛能覆盖住这湖中看到的整片天地的整幅绢纱陡然卷进了风中,势不可挡地眨眼间便袭到了北亭的面前!
几个仍握着弓的小娘子回神不及。反应快些的当即将弓丢下,却因为刚射过箭、力有不逮,虽然立马就向着绢纱伸出了手,却没能将它抓紧、险些让它从她们的指尖被风掳走!
不行!
看着差点翻飞上天的绢纱,亭子中,原本纠结万千、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司马小娘子忽然什么都无法再想!
她猛地松开自己一直紧紧攥着的纱笼裙,几步跑了出去,高高地跳向空中,大把地握住了绢纱!
她的身边,越来越多和她同样的小娘子从席间起身,帮忙抓住绢纱,将它一圈圈地缠在亭子上。
起初,她们中有的还不习惯大步地走路,可逐渐地,她们一个又一个地奔跑起来,最后,竟无一人还待在座位上。
胸腔剧烈地跳动,垂在臂肘间的华贵彩锦帔子落了地,不染纤尘的金缕鞋面蹭脏在了亭子的漆柱上,沉重繁杂的发髻松散蓬乱,步摇上的金银珠翠全缠在了一起。
但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了。
缠紧着用作屏风,裹在亭子外的绢纱,再有些粗鲁却扎实地用箭将它凿牢固定。每个人都在笑,露齿又开怀。
做完了这些,小娘子们仍是闹闹哄哄地一起嬉笑着钻回亭子,捧着酒,大口地解渴地喝着。
她们的不远处,湖心亭上,擂鼓声始终未歇。苦心习艺了数年的剑舞娘子珠袖戎装,绛唇如血,即便狂风凛冽也不见惧色,一曲《剑器》舞得刚劲流利,合如花焰,散若电光,剑影搅得周围湖水如银星四溅。
在鼓声高昂至顶峰时,小郡主捧起了她手中的酒盏。
她一个一个、望过在场所有小娘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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