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初是为了其他目的才命人留意檀管事被抓走后的情况,但在看过檀管事这些年在族田的作为后,她是真的生出了想用他的念头。
这样的人才,明明只要用得得当,便可做出大功绩。就这样死了,也实在可惜。
而她新得的那个庄子,原本并不在永济州的地界里,多年无人管束,算得上穷山恶水,很不好打理,她心中能将那块硬骨头啃一啃的几个手下如今都腾不出空,檀管事刚好可用。
至于河东的这一摊子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派用场。
“那庄子僻远也穷苦,但正因如此,也无人会认得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从头开始,换一种新的活法。”
仔细端详那玉牌,檀管事在认出上面章纹的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再回想自己几日前的所为,更是后怕不已。
可随后,他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在如此权势滔天的贵人面前,他的命卑如蝼蚁,她若是想计较过往,那他早就被捏死在她的指尖了。
尊贵如她,没有任何同他虚与委蛇的必要,也正如她所说的,她绝不会对河东陆氏不利,她说要用他,定然是真确觉得他可用!
即使他的品行已满是污点,她还是真的愿意再信他一回!
檀管事忽然老泪纵横,俯首久久拜下:“领贵人命,老奴定不负此恩!”
——
“檀管事。”
贾内监亲自送戴着帷帽的檀管事登上了前往永济州的渡船,抬手止住了他的行礼,“您既领了玉牌,从此便与我同为郡主属下。我不能受您的礼。”
他看出了檀管事眼底想问却又不敢问出的踌躇,“我不了解您,但我知道郡主从没看错过人,也从没用错过人。正因如此,那位贵人从不轻易用人,一旦用了,便绝不会亏待。您家中受到波及的儿郎,郡主都已使法子救了出来,由我亲自妥当照料,想要继续那般奢靡挥霍的生活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可以掌一门手艺、余生衣食无忧。”
说完,他照吩咐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檀管事长子总随身佩着的玉珏,交到了他的手上:“郡主说了,待时机成熟,会为你们再做安排,望您宽心。”
——
隋征陪着汝阳夫人走出她们住着的旅舍,打算在上马车去往章铎家换药前,先吃碗热乎的汤饼做朝食。
可不过几步远,她便连着撞见了好几个跑着路过的小儿,牙牙学语的年纪,嘴里唱着什么“铃啊铃、去去去”,手上都系着串有各色垂坠子的彩绳。
那些垂坠子都是用细线编成的,不过指甲大,有的编成小猫小狗、有的则是桃子李子,个个精致鲜亮。
她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向前走的脚步自然也不经意地慢了些。
被她搀扶着的汝阳夫人发现了,便问了她。隋征刚答完,就在汤饼肆掌勺的店家手腕上也看到了相像的彩绳子,只比孩童们戴的大了些。
于是,在得了汝阳夫人的首肯后,她便在接过汤饼碗时,向着店家问了起来。
“这是我从山灵庙求来的,削病辟邪,灵得很咧!”
店家娘子长着张秀气脸,但生得颈粗膀圆,看着有一把子力气,声音也同她的样貌似的,好听又响亮,一嗓子就传到了对面卖蒸饼的店家耳中。
“哟!”
那也是个爽利的娘子,手上劲巧地揉着面,扭头扬着声朝这边笑道:“又在同讲客人讲山灵庙了是不是?昨儿我说你啰嗦、一段话能讲百十遍,是谁跟我说,今儿绝不再提了?”
“这可不是我主动要讲!是客人问了,我才答的!”
汤面娘子与她最熟悉,因而也是笑着怼上,随后,她朝向还在看着她的小娘子与老妇人,收敛起语气中的泼辣,好好地笑着解释道:“我这右手腕因多年抻面搅勺地忙活,时常酸痛,但自打从山灵庙出来、得了这条求来的彩绳,才不过两日呢,我这整条腕子的筋骨都松快了,实在是想不信服都不行。等今日过了朝食的时辰,我还要带上我家的两个小女,一起再去山灵庙上香!”
“山灵庙?”
隋征看了看汝阳夫人,见她也有意继续听一听,便接着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闻这庙宇名。之前,我只知道这儿有一座崖边寺很有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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