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明宝清她们带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不仅仅是从青槐乡上走进长安城里,她?们?甚至带着他走过了许多人一辈子也走不完的路。
游飞看?着孟容川,见他被众人簇拥、恭维,言行举止得体从容,应对得行云流水,但游飞却不由想象起他走在陇右风沙里的那十年。
游飞游侧眸看向文无尽,见他一身红衣,俊秀到了耀眼的地步,才情若能助他高中三甲,靠这份样貌,必定?是探花无疑,但游飞又不禁想起他蜷在青槐乡上小屋里,偶尔看?着虚无处出神的样子。
游飞四下瞧了瞧,没见到严观,就一路找到正院里去了,见他正给站在牲口棚里给马戴一朵大红的绸花。
绝影和月光都不稳当,绝影脾气躁,月光太好奇,游飞的那匹小马身量还不太够看?,所以只?能让文无尽骑家里拉车的马儿,妆点一番,倒也很精神。
游飞看?着他,觉得他的路好像不似别人那样分明。
“有事??”严观问。
游飞回神走上前,摸了摸从栏里伸出脑袋撒娇的马儿,说:“明年的乡试我也想参加。武举反正年年有,练功我也喜欢的。”
“嗯。”严观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道:“那就用功些?,恐怕要点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就算过了乡试,又过了明法科,明法科官员的选任也要经过吏部?的挑选。”
游飞惊讶地看?着严观,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心里的想法。
“觉得邵阶平死得太便?宜了,是吧?”严观梳理着马毛,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游飞。
游飞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心里是不是觉得到底还是要杀戮一场才痛快?”严观又问。
游飞抬眸看?他,点了点头。
“以血祭血,是痛快,但想杀邵阶平的不只?是一个?人,你在其中做了一块遮眼布,只?当分了些?痛快给别人,不必太过耿耿于怀。”严观不知为什么忽然?沉默了一会,回神又道:“想考明法科,想做刑狱官,不错,那就慢慢来,一步步来,像她?们?那样走得稳当。”
“您不是这样吗?”游飞问。
“我是随波逐流,又是赶鸭子上架。”严观自嘲道。
师徒俩正说话,就见明宝锦跑了过来,吃惊于这院里居然?还能杵着这么大的两个?闲人。
她?气鼓鼓地走上前,道:“要帮我抬喜饼出去分哦。”
明宝锦一个?人操持不了那么大的喜宴,大家也舍不得她?那么劳累,所以她?只?和老苗姨一起做了这一味喜饼。
这喜饼的做法是从林姨那偷懒的面饼上来的,只?是多加了鸡蛋、麦芽糖稀,用小火慢慢焙熟的,面饼上的暖色像一抔在日头上晒干的黄土,闻起来还是那股充盈的麦香,只?是更甜一些?。
喜饼不用模子,在鏊子上烙着自然?就成圆墩墩的样子,隔了一日吃起来还是非常的松软。
喜饼要分给街坊四邻,公主府自然?也有,轮值的护卫看?见明宝锦提着小篮子过来,就知道自己又有好吃的了。
喜饼每家分一双,还要给宾客带回家一提,所以笼统做了两百来个?,一鏊子能出十个?,明宝锦足足守了二?十几趟才做够了。
照理来说二?婚不必有这样大的阵仗,喜宴喜饼,花轿喜乐,如此破费。但对于所有人而言,都觉得今日不仅仅是文无尽的初婚,也是蓝盼晓真正的新婚。
入夜席散的早,住得近由游飞和朱姨步行几步相?送,住得远的要去客栈落脚,兰陵坊中没有客栈,明宝清和严观就载着客人去相?邻的靖善坊里安置,客栈都是提前定?下的,也不需宾客自己花费。
明宝锦和明宝珊在家中收拾桌椅,明宝盈在盘点贺礼,家中也没有多余的屋子做库房,贺礼就暂存在了她?的屋子里。
前些?日子她?和文无尽得中后,各家送来的贺礼也都在此。
户部?的同僚以及工部?共事?过主事?、司匠们?都送了明宝盈礼物,家中姊妹也都人人有份。
蓝盼晓和文无尽送了她?一套裁剪装订好的册子,一共四本,粉、绿、黄、墨四色封皮,封皮是布做的,上面分别绣了春花、夏叶、秋果、冬雪,美极了,明宝盈捧在手里的时候都被?惊艳地有些?失语。
书?册内里的纸也是纸坊最好的纸,一年只?能产出三?卷,三?卷都是李素定?下的,再没有对外卖的,明宝盈这一份是蓝盼晓特特留下来的,纸张细滑柔韧,在上头写字简直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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