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你的。”文无尽摆摆手,盯着灯花看?了会,又说:“宵夜不吃啊,四娘给你留的,炭盆上那小瓦罐。”
原本倒进床里去的严观又直挺挺坐起来了,腰板像是不会打弯,文无尽瞧着笑得厉害。
小小一个?瓦罐跟严观拳头差不多,揭开来香气扑鼻,看?清了却只?是素淡一碗菜粥,勺子一搅又没那么简单,底下全是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剥壳小虾米。
“香吧?粥底有鸡皮的。”文无尽道。
严观点了点头,看?着那一只?只?又粉又嫩的小虾米,道:“回乡上了?送请柬?”
“嗯,住了两日,除了请柬之外还清算了今年的一些?账目,今年冷得这样早,这样厉害,怕是会冷,会多雪,到时候有个?什么事?就不便?回去了。”文无尽也是心情好极了,竟对严观说:“冬夜寒凉,你过几日也定?亲了,到时候多提拔个?副手,多给自己留些?闲暇时刻。”
严观吃着粥没说话,过了会子才道:“双喜临门,有何感想?”
文无尽笑了起来,道:“运气真好。”
他这样说也就够了,非要再来一句,“是不是很羡慕啊。”
严观斜着文无尽,他又说:“唉,定?了亲就是熬出头了,离见光的日子也不远了。”
“早点睡吧你。”严观赶他不走,想了想,说:“你又没有脂粉好涂抹的,明天一身红衣两个?黑眼圈,好看?吗?”
严观这句话把文无尽说紧张了,他站起身就要回房,可又无奈道:“我试了,我睡不着!”
严观一言不发站起身朝外走去,文无尽叫道:“你作甚?”
严观朝他招招手,文无尽跟了过去,碎嘴道:“怎么跟招狗一个?动作。”
严观进了他的屋门,再招手,文无尽愈发狐疑,见他进了自己内室了,忙道:“诶诶,我婚服在那架着呢,你别给我碰翻了。”
他急急跟
进去,就见严观又指了指床榻,文无尽也是脑子发懵,很顺从地坐下来脱鞋,但嘴里还在念叨,道:“我真睡不着啊。”
话音刚落,严观一个?手刀把他劈晕了,文无尽往床里一倒,睡得香香甜甜。
世?界终于清静了,严观回房吃粥。
粥是很好吃的,他也都吃完了,只?是很有些?烦心事?,令他没办法吃粥时只?吃粥,也没很快入睡,更没办法像劈文无尽一样把自己劈昏。
严观很负责地早早起来,先把游飞叫醒,再让他去叫醒昏睡着的文无尽。
文无尽是歪着脖子出来的,气色倒是不错,就是表情怪怪的看?起来憋着气,但又按捺不住的欢欣雀跃,严观又给了他一下脖子才正了回去。
游飞拍着马屁,说文无尽貌若潘安,才同子建。
这家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大家虽然?起得很早,但婚礼其实在黄昏时分,而蓝盼晓昨夜并没有回蓝家住,所以花轿只?需要到了时辰绕着宅院抬一圈就行了。
内院里忙忙碌碌在备晚上的宴席,算了算人头一共得摆上六桌,还需要安排宾客今夜的住宿。
青槐乡上的旧邻能坐满一桌多,算上里长、乡长两家人的话,需两桌。
文无尽在明理书?苑结识的几位先生携家眷能坐满一桌,兰陵坊交好的邻人也能坐满小两桌,再算上蓝家人、孟家人和自家人,六桌其实是满满当当的。
文无尽不能进内院,被?撂成了一个?闲人,但他也没闲多久,宾客很快就携礼而至。
游飞坐在厅堂的屏风后收礼物写礼单,十分忙碌,时不时会听见从前青槐乡的旧邻来夸赞自己,说都认不出了,又看?着他的一笔字啧啧称奇,说真是有出息了。
女眷们?都往内院去了,外院厅堂里坐着的都是郎君们?,游飞忙过这一阵,本来也想进内院去的,只?是被?眼尖的姜小郎揪住了,抓过去说笑了几句。
宾客还未来齐,但早到的几拨人已?经很自觉地分作几处,他们?之间并没有鲜明的距离,但却有一种泾渭分明的气场,唯有姜小郎插科打诨几句,他是天性不怯场,且又进出城里城外,世?情熟络。
也幸好还有一个?青槐乡出身的孟郎中,否则这些?乡人将会更加局促几分。
孟容川将陶小郎叫到跟前去,细细问他明年的乡试备得如何了,陶二?郎和陶二?嫂的脊梁骨都挺了挺。
游飞瞧着这情景,心头涌现出一番感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