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云木然点点头,惯常贤妻良母般,轻声回应了句,
“入秋后愈发?寒冷,郎主晚上安歇时?,要注意切莫收冻着凉。”
二人如同正?常夫妻般,有来有往说了几句。
眼见郑明存的车架消失在巷道尽头,徐温云折身回府,免不得顶着容国公府嫡长?媳的名?头,与郑家的各个亲眷应酬一番,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又?带着阿燕入了宫。
自从那日将话?说绝,接下来六七日,徐温云就再未见过皇上,过了这中秋之夜,这入宫扎灯的差事?也算是了了,只要他今后不打算追究前尘往事?,那二人理应也没有理由再见。
徐温云是这么期盼着的。
自从今上登基以后,接连几年下来,中秋夜宴已由寻常家宴,演变成了犒劳群臣的盛宴。
能够参加的,都是追随皇上多年,在潜龙时?就忠心耿耿的肱骨,钟粹宫中歌舞升平,丝竹弦乐,夹杂着欢声笑语,隐隐随着呼啸夜风,传到了阖宫的每个角落。
而徐温云等滞留在宫中的外命妇,只需在钦天监点定的吉时?,在宫中四处燃放天灯,祈福之后,便可回到之前各自制灯之地安歇。
今夜阖宫的注意力,都在钟粹宫的中秋盛宴上,其他宫中的婢女,也都被调遣过去帮衬。
徐温云主仆亥时?回到云玉宫时?,偌大的宫殿中,乌漆嘛黑,一丝光亮也无,只有半人高的宫灯,在月光下随着夜风左右纷飞摇晃。
阿燕摸黑找出火折子,点燃殿中的几盏宫灯,徐温云却?并未入殿,而是静立在空旷宽阔庭院中,抬首赏月。
祁朝中秋素来有燃灯祭月的习俗。
圆月如盆,高挂在静谧的夜空中,清辉柔和的月光洒落大地,此时?京城四处,椭圆形的彩灯熠熠冉冉升起,点缀着漆黑的夜空,星星点点,如梦如幻。
李秉稹方才在宴上,与众人举杯畅饮了几杯,现正?出来醒神,负手伫立在高阁之上,望着眼前盛大繁华的景象。
励精图治四年之后,李秉稹以铁血手腕征伐漠北,荡平内贼,治贪腐,清内政……祁朝已大改之前的靡态,从上到下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
此等丰功伟绩,足以名?留青史,受后人赞誉。
却?偏偏在情爱上栽了跟头。
君临天下,山河坐拥,天家尊荣,万世千秋,却?独独箍不住个女人的心。
每每回想起她那日在云玉殿说的话?语,李秉稹就觉得心绞痛复又?发?作?一次。
他暂时?还未想好,应该如何对待这段充满占有欲的畸*形感情,也不知遭到那样强烈的拒绝后,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
李秉稹想到此处,端起手中的月光琉璃盏,闷然将酒水灌入喉中,扭身正?欲要先回养心殿……
结果眼尾余光处,竟望见夜空中,一盏祈福彩灯在空中燃烧,直直下坠在皇宫的东南处,在夜风助力下,火舌迅速在屋檐席卷开来,燃起了熊熊大火。
庄兴亦望见这幕,慌张道了句,
“陛下,那是云玉宫的方向,郑夫人今夜留在宫中夜宿,莫要被火势殃及才好!”
李秉稹心头漏跳一拍,压根就等不及踏下楼阁,运了轻功翻身一跃,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就在雕龙画凤的檐壁上翻腾跳跃,以几乎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朝着火点迅速掠去。
此举差点让庄兴吓得失了魂,在皇帝跳下的瞬间,立马攀着栏杆探身去望,眼见皇上轻功了得,并无大碍,这才瘫倒在地上大大松了口气。
后又?反应过来,操着尖细的嗓子大喊,“走水了,快,快命潜火军去灭火!”
李秉稹的动作?虽很迅速,可晚上风势实在太大,造价不菲的主殿并未受到分毫损伤,可左侧供宫婢们住的庑房中,却?已陷入火海。
只有寥寥几个宫人,望见火势后,提了水桶前来帮衬,在一片混乱中,李秉稹左右张望,并未望见那个心中所思所想之人。
他一把拽住正?在救火的阿燕,心焦喝问?道,“怎得不见周芸?她人呢?!”
阿燕已经哭得不成人样,望见李秉稹的瞬间,仿若看见了救星,颤颤巍巍哽咽哭诉道。
“夫人道正?殿乃是嫔妃所居之地,她住着于礼不合,执意要歇在这间庑房中,谁知奴婢去更?衣的功夫,火就烧起来了……”
阿燕涕泪齐下,哭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