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拿那个器官来骂人,而文官们终日骂他阉党、奸宦也不过是如此,与市井鄙夫骂人“痿厥”没什么不同。
“我是阉人,我是奴婢,我下贱,你们又高贵到哪里去?!你们高贵,你们不过是生来就在名门望族……”
“噗。”
刽子手终于挥下了那柄高举着的刀。
时隔多年,窦文扬上面的那一颗头也被砍落了。
随之一起被砍下的人头还有许多颗,哗啦啦地滚落,像从袋子里倒出一地的金珠。
观刑的人们拍手称快,继续喊着“除奸宦”,也有人觉得不够,巴不得连那些被窦文扬点名的人一道砍了才好。
但不论如何一场权力交接已于这片血泊中完成了。
李琮费尽心思培植的宦官势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也意味着他争取亲政的努力付诸东流、他的皇权旁落。
他自己选的,在许多次他选择逃跑的时候就注定了。
……
薛白站在高高的城头上,看着一具具无头尸体倒下去,像是看着草原上的草被一排排地割过。
这样大规模处斩权宦的事他已不是第一次做了,上一次他就斩杀了李亨身边的权宦,可若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换了一批宦官依旧会干政。
得换皇帝,薛白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因此这次他相信大唐的权宦之祸到此为止了。
第549章监国太子
为方便天子处理朝政,大明宫的前朝区域,还设有中书省、门下省、殿中省、弘文馆、史馆、集贤院、亲王院等官署。
李琮登基之后,在门下省、弘文馆以北,设立了少阳院,也就是太子的居所。
这与李隆基拘太子于十王宅的做法颇有不同,把东宫设在官署附近,为的是方便大臣们教导太子李俅。
如今永王之乱平定,禁军们礼送李俅依旧回到了少阳院住下。
离开了两个多月,石阶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荒草,窗柩上也有了雨水夹着黄泥干涸的痕迹。
“我,还住这里吗?”
李俅停下脚步,胆怯地开口问道。
他身后的禁军答道:“殿下是太子,不住少阳院还能住哪?”
“我哪里还是太子啊。”
李俅很清楚储位已经不保,不过是还有流程没走完罢了。
没有人回答他,禁军们已关上了宫门离开了,隐隐还听到了门外有上锁的声音。
前方的廊下立着四个年老的宫女,头发灰白,满脸皱纹,衣着却整齐得没有一丝皱褶,脸色严肃,不像侍候人的奴婢,倒像是十王宅的家令。
她们如雕塑般站在那,待李俅走近了便有人开口说道:“殿下,洗漱就寝吧。”
李俅吓了一跳,嗫嚅道:“我自己来。”
这里本是他的住处,可这趟回来,他显得比客人都拘谨。
东宫用度削减了许多,不同用途的各种金盆换成了一个小铜盆用以洗漱,入夜,烛火也只有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