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十分严重的指责,韦见素遂正色道:“自然不是。”
卢杞的神色更加慷慨激昂了几分,执礼道:“请太上皇将招募壮士、护卫社稷的职责交给臣!臣鞠躬尽瘁,不敢怠慢。”
他如此忠勤,顿时将旁人都比了下去。其余重臣们面面相觑,都不好再作声。
李隆基很高兴,赐了卢杞一杯酒,与他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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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杞出了行宫,面有志得意满之色,心想自己早晚得要斗倒韦见素、张垍、崔圆等人,成为独相。
虽然如今家邦不宁,战乱纷纷,不该是内斗的时候。可他自得太上皇器重以来,感受到太上皇聪睿大度,能放权给他。反而是几个宰相事事掣肘、分权,与这样的庸才们共事,如何能敌得过逆贼?必须总揽大权,才能有所建树啊。
再加上卢杞这人心眼极小,在国子监时就与同窗们常有争斗,养成了擅长党同伐异的本领。伐异须待机会,党同却得及早,如今他幕下已经有了很多的同党。
回到衙署,卢杞很快招过幕僚们,说了自己要为太上皇增兵一事。
其中一名韦都宾不由忧虑道:“卢相公只怕是夸口了,府库已钱粮殆尽,如何还能募到兵?”
“我自有计议。”
卢杞胸有成竹,道:“圣人募兵,饷钱颇丰。必然有许多人愿意应征受募,你可相信?”
韦都宾道:“虽然如此,可又从何处去筹饷钱来发给这些兵士?”
“哈哈。”
卢杞潇洒地摆了摆袖子,笑道:“我有一计,可不费钱粮即拥兵上万人,你且去张榜告示,告诉那些家境富庶、游手好闲的蜀郡子弟们,这次太上皇征兵,征的是北衙禁卫。往常,北衙禁卫可非寻常人可当的,哪一个不是将门出身、弓马娴熟,如今大开门路,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节。”
韦都宾一听,拍手道:“卢相公妙计,既如此,让这些富家子弟再掏出钱来买禁卫名额,岂不更妙?”
卢杞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而川蜀逃户、游侠、商贾甚多,为避租庸调、关税,必然还有许多商贾想在军中挂名,价钱可莫低了。”
“下官晓得。”韦都宾应了,很快又有疑虑,问道:“可如此一来,等太上皇要用这支兵马时如何是好?”
“那些富家子弟到了军中,还不是任我等号令?让他们拿出家中钱粮,派出仆役,何愁没有壮丁?”卢杞道:“如今史思明与薛白,两方逆贼交战,待他们两败俱伤,我等拿出钱粮收买他们麾下部将,平定天下的大功便到手了。此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
“今日听卢相所言,方知何谓惊世之才,正是这等旁人无计可施的困局,方显卢相之手段啊。”
在卢杞看来,这是个一举三得的办法,既能解决钱粮上的不足,又能拿钱粮从贫贱丁口中招募士卒。除此之外,此计还有另一桩作用。
川蜀的地形太容易自立为国,大唐自开国之日起,就对川蜀的豪族势力十分忌惮,基本上是不让蜀人在其原籍为官的。在剑南道州以上的官吏往往外乡人。
卢杞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就是在为朝廷打压蜀地豪族,借着这次太上皇南幸,使川蜀真正变成大唐的天府。也是抑兼并、削弱豪门世族的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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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城,离锦里不远的一间大宅中,有人正在推骨牌。
骨牌自从兴起以来,一直就很受到蜀人的欢迎。也许因为虢国夫人是蜀人,让他们感到骨牌特别亲近;也许是因为蜀地物产丰富、道路崎岖,养成了蜀人不爱出门走动的性格;也许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原由。
“听说了吗?太上皇又在募兵。”
说话的是益州城的城门守备官,名叫郭千仞。他是蜀地富户出身,却算不上什么望族,多年间给鲜于仲通送了些礼,得以留在本籍任职,当的也不是什么大官。
因一起打骨牌的都是平素来往密切的旧友,他们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没个安生。自从太上皇幸蜀以来,先是建行宫,又是安置禁军,闹得鸡犬不宁。再这么一征兵,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征兵自然是为了讨伐薛白。”
“讨了薛白,不碍我们打骨牌。”郭千仞把一张牌扣在桌上,道:“据我所知,太上皇这般怒气冲冲,为的是杨贵妃吧?”
“可不是吗?”几个牌友们便神秘兮兮地说起来,“薛白正是因为杨贵妃而谋朝篡位。”
如今蜀郡已查封了民间报纸,可却禁不住人们的议论。反而是官方消息没有了之后,多了更多捕风捉影的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