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与杨玉瑶都已意识到了,其实薛白的权势,或者说对朝堂的影响力反而是在变弱的,因为他已经离弄臣的身份越来越远了。
以前他想保王忠嗣,只要哄圣人开心了就能达成目的,那是“薛打牌”的能量,而薛御史能做的就少得多了。
真正做事肯定是更难的。
“玉环说,你成了亲便不同了,她该帮你一把,近来想办法让你面圣一趟。”杨玉瑶道:“到时你给圣人赔个不是,莫再惹恼他了。”
“赔不是?我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薛白随口应了,想着这句“成了亲便不同了”该是杨玉环的原话,也许指的是她与他关系在李隆基眼里就清白了,其实本来就清白。
“就是让你别太本分了,这世道,吃亏的总是你这样的本分人。”
“没关系,吃亏是福。”
“惯会说嘴。还有,听说你近来与右相府那小娘子走得近。”杨玉瑶媚眼一瞪,拿手指点着薛白的额头,教训道:“收敛些,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该知洁身自好。”
***
薛白在杨玉瑶宅中狠狠地“洁身自好”了一番再出来,才回到家中,便得了一封拜帖,却是王维邀他明日到茶楼品茶。
他思量了片刻,猜测这该是李腾空想出来的掩人耳目的办法。
次日,到了辅兴坊的茶楼,果然见到玉真公主的车驾就在茶楼外。
他还是先去见了王维。
王维如今官运不错,前两年已升为五品郎中,今日来却没穿那身红色官袍,依旧是一身素雅襕袍,举止优雅地煮着茶,随口聊些山水、禅思。
薛白敷衍几句,道:“摩诘先生在库部数载了,也该升迁了吧?”
“不强求。”王维淡淡道:“你与昌龄兄作忘年交,称我为兄即可。”
“好。”薛白与李白反正也是平辈相交的,道:“摩诘兄下一步若能谋一个正五品上的给事中,或是中书舍人,便可参与中枢机要了。”
王维停下动作,看了薛白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白道:“摩诘兄没有经世济民的抱负不成?”
王维倒也坦诚,道:“若真没有,我何必科举入仕,何必舍了辋川的山水到长安来沾俗气?”
“我老师便想谋一任给事中。”
“颜清臣如今只是员外郎吧?”
“是,老师想往前走两步,中间还需要一个郎中的阙。”薛白道:“就请摩诘兄先进一步,把这库部郎中的位置让出来如何?”
“中书舍人?”
“简单。”薛白道:“摩诘兄与驸马张垍见一面如何?他如今正是御前的红人。”
中书舍人、给事中都只是正五品的官,却有“储相”之称,一个负责起草诏令,一个负责审议封驳诏令。
薛白若是把王维、颜真卿推到这两个位置上,就相当于能通过他们知晓整个朝堂所有的诏令……其权势是可想而知的。
如此提议,便是诗佛也动心。
谈了一会,有一名女冠过来,称是玉真公主也在这茶楼,既巧遇了当今两个大诗人,想请他们移步一见。
此间说是茶楼,其实是个占地不小的院落,两人由这名女冠引着进了后院,便见另一名女冠过来,道:“薛郎这边请。”
薛白并不诧异,走进一间偏厅,便见李季兰正笑盈盈地迎上来。
这时节,正是桃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她一笑,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春风一吹,裹着一阵香气,薛白恍惚了一瞬间,迅速清醒过来,摸了摸鼻子下方,提醒自己这小娘子就长这般模样,并非是在对自己双目含情。
“咳,季兰子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