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这次像是来示好的。”李岫道,“他就在门外,与我说,他与阿爷有联手的可能,原话是‘实则南诏之叛并非右相之错,右相承担了朝野之怒火而已,眼下当务之急为选精兵良将平定吐蕃,此为大唐臣子之本分’。”
“他要选谁?”
“还没说,他说还可助阿爷对付东宫。但,唯有一个条件。”
“不必说了。”李林甫径直一挥手。
李岫正要张口,不由讶道:“阿爷何不放弃安禄山?”
“薛白非要与胡儿势不两立,但我问你,论官位、权力、圣眷,乃至于忠心,他有哪一点比得上胡儿?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阿爷……”
“不必再与这竖子掰扯。”李林甫轻描淡写摆了摆手,道:“放心,哥舒翰不会轻易动摇,要解决南诏之事,不管是合纵连横,还是以大军击之,圣人都得倚重于我。”
“十七娘有话想与阿爷说。”
“无非是劝我放弃安禄山,联合薛白,不必说了。”李林甫叹道:“他们一道去了华山,此事我已知晓,小女儿的心思,待南诏之事见了分晓再说。”
他咳嗽了几声,吩咐李岫去将各部官员们召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是日,陈希烈、杨国忠却是不来。
陈希烈派来随从很着急地说,左相是才出门就被举子堵住了;杨国忠则是被圣人召进宫了,另外,还特意遣人来偷偷提醒,圣人今日还召了哥舒翰、安禄山、阿布思。
李林甫气得又咳了几声,骂这两个墙头草见识短鄙。
但对于圣人召见三个边将,他并不意外。
“圣人还是想打南诏啊,一辈子开疆扩土,岂能受得了这等羞辱?”
***
“从圣人批复张垍的奏章就能看出来,连薛白都赦免迁官了,可见圣人绝不容南诏之叛,阁罗凤必会如小勃律王一般,被押到长安城,跪倒在圣人脚边。”
兴庆宫门前,杨国忠喋喋不休,凑近哥舒翰,又道:“那右相是否估错了圣人的心意?”
“圣人想打南诏,与右相发榜公告阁罗凤的请罪书,此事并无冲突。”哥舒翰道:“比如,阁罗凤虽不是有意要叛,但大唐还是要横扫南诏。”
“这倒是……有道理。”
杨国忠于是明白李林甫为什么要那么做,一方面应对张垍、薛白等人的攻势,另一方面,维护右相威望的同时,维护的也是圣人的面子。
不是怕南诏,怕的是丢面子。
“那就差一个高仙芝了。”杨国忠喃喃自语道。
哥舒翰听了,不由想到右相绝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张垍、薛白打败。
***
右相府门外,薛白等到了快傍晚,李林甫也没见他。
他不由在想,长安城舆情都这么激烈了,李林甫这次却还很镇定,底气在何处?
应该不止在于顾全了李隆基的面子与心意。
于是,等薛白转回家中,拿出南诏的地图来看,思忖了许久,到最后,青岚端上火烛放在地图上方,照亮了南诏西北方向,薛白忽然恍然大悟。
之前小勃律国也是叛唐归吐蕃,倚仗的是离大唐远而吐蕃会保护它,李隆基忍不了,于是高仙芝千里奔袭。这次李隆基同样忍不了,但要打南诏,必须考虑吐蕃。
如果唐军攻到太和城,而吐蕃出兵支援南诏,这一仗必然艰难。
既然吐蕃大臣梅色想要除掉尺带珠丹政变,唐军更好的办法该是暂时隐忍,等到吐蕃生变,一举攻下南诏。
故而,哥舒翰还能心态沉稳,李林甫还很有底气,因他们已有把握能够说服李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