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已是包庇,意思是让王准、韦会这些跑来告状的看看“朕不会为你们这点小事处罚义子。”
若一直这般到散宴,或许四镇节度使之事还是按李林甫安排,给王忠嗣升兵部尚书,但猜忌也不会有原来那般重,王忠嗣求一个善终不难。
但,王准与韦会没机会告状,王忠嗣竞先开了口。
“圣人,臣打死了人,请圣人责罚。”
李隆基笑意淡了些,道:“你是朕的义子,儿子打了人,阿爷出面赔礼,此事到此为止了。”
王准抬眼一瞥,心想圣人若不治王忠嗣的罪,那右相便要准备指出王忠刷与杨党串通,故意为之了。
不想,王忠嗣竟是反咬一口。
“回圣人,若臣打人一事到此为止,但不知王准、韦会逼教坊内人卖色之事如何处置?”
李隆基脸上的笑意遂褪了下去,认为王忠嗣有些过于认真了,一点小事刨根究底,难道要让他这个天子,因区区几个乐伎而惩治为国事立下汗马功劳的王锚之子?
这个义子,重视是非曲直,远远甚过于重视他这个义父,石堡城之事如此,教坊之事亦如此。
贾昌一看圣人脸色,便知该如何做,连忙笑着端起酒来。
“王将军太认真了!哈哈,贾某人不才,可否厚颜在御前当个和事佬?请将军与王准、韦会冰释前嫌。”
“但法不严无以治军,国事亦如此,惩治了他们,我自然与他们没有嫌隙。”
“你打死了人,第一个要被惩治的就是你!”王准当即反唇相讥。
李隆基笑了笑,倚坐饮酒,看向高力士,指了指王忠嗣,高力士遂瞥了薛白一眼。
他们这是都看出是薛白带着王忠嗣去故意犯错,以示知错,圣人也就是要这一个表态,因此亲自庇保,打算把王忠嗣抢走的女人直接赏赐给他,以堵悠悠众口。
结果倒好,他还不领情,觉得自己没错,认为错的是这个社稷,错的是圣人。
这就是近墨者黑,被李亨那种“圣人治国有问题,当由太子继位”的想法影响太大。
看向薛白,就是让薛白也看看,改变得了王忠嗣吗?改变不了,这人固执到不可救药了。
但,下一刻,王忠嗣一番话却让李隆基有些诧异。
“我打死苏五奴,大可法办了我,但你们把教坊内人视为娼妓,是欺君之罪。”
“你冤我?”王准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嫖教坊内人了?我让苏五奴与鲜于二郎喝酒罢了,韦会倒是私通张四娘了。”
韦会没想到王准会在御前反咬自己一口,大惊失色,忙道:“我……张四娘已嫁人,不是教坊内人。”
王忠嗣不与他们掰扯这些,看向李隆基,郑重行了一礼。
“陛下弘扬曲乐,亲自教导梨园弟子三百,设外教坊为补充,又规定女乐户至婚配年龄可成家,以彰仁德。可如今她们进不能入梨园,退难以放归嫁人,尽被圈禁为这些人的玩物,他们视陛下之弟子为娼妓,借陛下之名而行淫暴之事,岂非欺君之罪?!”
李隆基眯了眯眼,意外地,在王忠嗣眼中看到了一些忠心。
教坊女子是给圣人准备的,被人这么糟蹋。这个由圣人一手养大的义子也许真心感到愤怒……他从小就是孝顺、忠心的。
李隆基反倒没那么愤怒,他老了,照顾不到那么多宫外的女伎了,还经常赏赐美人给臣下。
他不由叹惜,感慨着岁月,心想只要他能够不老,就不会有这所有的问题。
王准已被王忠嗣激怒了,起身离座,跪在李隆基面前。
“陛下,臣只喝了酒、观了歌舞,是王将军打死苏五奴,抢走了教坊女子,反而指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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