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居的书房内,唐世勋、江依柔和王秀荷坐于一张古拙的乌木方桌前。
王秀荷正在用炭笔快速地抄写着唐夫子给她的‘军债事务所之纲领’,她是真没想到老爷子会将如此重要的事务所交给她的秘书三科来负责。
江依柔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神色专注而又恭敬的王秀荷,她对这位才女本就不陌生,而她在今晚来拜见唐世勋之前,还与王秀荷的夫君宋宜璟深聊了许久。
她自然是想从宋宜璟口中多了解他的夫人,毕竟军债是个新事物,而军债事务所更是闻所未闻,但唐世勋却将这事务所交给王秀荷来打理,且王秀荷还是秘书三科的科长。
其实无论唐世勋如何解释,但江依柔和宋宜璟都清楚,秘书三科就是套在零陵商会‘脖子’上的颈绳。
当然,宋宜璟也没想到秘书三科的科长会是他的发妻王秀荷。
而宋宜璟可不认为王秀荷会帮他,因为他与王秀荷之间的关系早已是名存实亡,她对他的怨念极大,因此莫说是帮,她不借着职务之便踩他几脚就谢天谢地了。
谁让你在外金屋藏了那许多的娇妾?江依柔当时就骂了宋宜璟。
不过她也清楚这位宋家长公子的无奈,毕竟在献贼没有入侵永州府以前,道州王家的确是底蕴极其深厚的望族,作为名门闺秀的王秀荷当然有傲慢的底气,宋宜璟惹不起自然就敬而远之,导致这夫妻二人渐行渐远。
至于说王秀荷的秉性,宋宜璟说她学识虽高,脑子也灵活,但她不仅刁蛮任性,心胸更是极为狭隘云云,他这些年哪次见到王秀荷不都是这样?
但正所谓眼见为实,当江依柔来到这秀荷居以后所见,王秀荷身上哪还有一丝倨傲与刁蛮?整个人都显得既谦逊又和善不是?
这时王秀荷已是抄写了两份纲领,她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十三姑。
由于今日上午时王秀荷亲眼见到那位玉姑的蛮横与强势,而这位十三姑也同样是中年妇人打扮,且她不仅是唐夫子的干女儿,更是零陵商会的会长,因此王秀荷自然表现得甚是恭谦。
不过,精明的王秀荷如何不知自己所处的位置实际上就是在掐商会的脖子?
何况她今年接连遭遇家族变故和夫家的变故,她不仅遭受许南潇的肆意羞辱,前日更是被齐大坚以她的女儿小囡相威胁,逼她来伺候唐夫子!
好在福祸相依,没想到唐夫子不仅没有辱她,还任命她为秘书三科的科长,而且下午时她的女儿小囡亦是被送了回来。
因此王秀荷对唐夫子是真心的仰慕和感激。
之前她陪唐夫子吃晚饭时,老爷子曾笑眯眯的问她:‘秀荷,你的秘书三科责任重大啊!不过你的夫君宋宜璟乃是商会的副会长,你会否觉得难做?’
当时王秀荷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夫子放心,奴家定会打理好秘书三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至于宋宜璟,奴家更是会严加监督!’
对于王秀荷的答复,唐夫子甚是满意,随后他笑道:‘既如此,军债事务所也交给你们秘书三科来管理吧!’
不过那会儿正好庞大田和方忠仁来拜访唐夫子,因此王秀荷还不清楚军债事务所是何意,直到唐夫子和十三姑进入书房之后,他才写了一份纲领交给王秀荷。
其实唐世勋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对于军债事务所的细则,他让王秀荷在日后再逐渐完善,而江依柔作为商会的会长,也可从旁多提宝贵意见。
江依柔仔细地把纲领看了好几遍之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干爹,您在纲领中所写的‘挂牌与交易’,奴家大概能明白是何意,不过奴家以为,军债事务所已经负责发行军债和变更持有者,那么挂牌交易之事可否交给商会来负责?”
唐世勋笑而不语,他老神在在地看向王秀荷。
王秀荷虽是垂首记录着十三姑所说的话,但她的余光则一直关注着唐夫子和十三姑的神情。
虽然她也才刚接触军债这个新鲜事物,但她也看出了这军债的本质不就是种高明的借贷么?
她知道老爷子是想考校她,何况她也看出这‘挂牌与交易’可是极为重要的环节,凭什么要交给商会?
于是王秀荷抬首看向十三姑,据理力争道:“十三姑,奴家以为这挂牌与交易还真的只能在军债事务所内进行,绝不可以由商会负责!莫说甚暗箱操作和占得先机,只说变更持有者与挂牌交易都集中在一地,对于认购军债者就已是极为便利之事。”
随即她扭头看着唐夫子,神色恭敬地说道:“干爹,您的纲领甚为全面,相关细则奴家定会尽快拟定,不过奴家认为军债事务所的地方小了些,万寿街中段的那间荣盛绸缎庄甚为不错,不知可否请十三姑割爱转让之?”
唐世勋依旧捻着假须笑而不语,这小娘皮倒是会打蛇随棍上,为了与十三姑‘平起平坐’,竟然也称他为干爹了,不过这个时候他自是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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