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大臣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奉承道:“国丈大人,日后您可是官图顺遂,平步青云了呢。如今平南王退出朝堂,陛下虽然掌权,可是毕竟年纪太小,说不定您还能有一番广阔作为呢。”
方义愣了愣,眉间的神色有一点变化。
乾阳殿。
“启禀陛下,今日平南王身体不适,告假一日早朝。”
司徒清洛扬了扬手,“平南王一早便遣人送来了告假帖,朕已经看过了。平南王为国操劳,偶有不适,朕很理解。”
司徒清洛完全掌控权力,处理朝政已经越发行云流水,冠冕堂皇了几句,迫不及待地步入正题道:“各位爱卿应当已经看过礼部的文书了。经过皇姊与朕的商议,朕已经择定方爱卿之嫡女方宁月为后,中乐侯之妹许秋姿为妃,封为丽妃。钦天监看过星象黄历,下月十六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朕打算于下月十六举行立后大典,立后与封妃一同进行。”
“这……”此话一出,先不说旁人,方义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这摆明是下了自己的面子。
礼部侍郎首先出言劝谏道,“启禀陛下,这立后封妃在同一日,违反了祖制规矩,于理不合啊。”
皇帝在择定皇后的同时立了其他妃子,此等先例本身便不多,可说到底也算是帝王的喜好,更何况司徒清洛初掌权,旁人便不想多做置喙了,但立后大典的举行,是标志着帝王大婚,从此国有国母,从未有过同日令侧妃进宫的先例。哪怕是放在寻常人家,娶妻同时将妾室抬进家门,也是于理不合的,更何况在皇室。
司徒清洛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又陆续有几位大臣出言劝谏,却被陆太傅堵了回去,“陛下初掌朝政,事务繁杂,一门心思多放在朝政上,这后宫之事,礼节冗杂,一举办完,不耽误陛下处理朝政才好。”
此言一出,旁人还有何话可言?若是再行劝谏,便是只顾礼节,误了朝政,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况且,说到底,这也算是皇帝家事。
司徒清洛清了清喉咙:“还有,朕决意建造一座宫殿,赐名摘星阁,为朕大婚所用。”
此言一出,群臣交头接耳,一位中书令出言:“陛下,虽然如今国库充足,但各宫殿都于先帝在时翻新修葺过,实在没有必要再兴建造。”
司徒清洛却一拍龙案,呲牙咧嘴,“荒唐!朕是大齐之主,这皇宫是朕的家,怎么?在自己家修建一座宫殿为朕大婚之用,竟需要你们七嘴八舌地反对?”
负责宫廷改造的工部尚书是一位老臣,持笏下拜:“陛下,启禀陛下,距下月陛下大婚只有数日,不到一月的时间,实难完成一座宫殿的建造。”
司徒清洛笑了笑,却目露凶光,“是么?那就将全天下工匠全部招进宫来。今日便下令,先将都城里所有t的工匠全部招进宫来,一个不落,敢有工匠推脱,当场捉拿,关入刑部大牢。”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甚至连几位宗亲都要上前劝谏,被司徒清洛呵斥了回去:“闭嘴。倘若在朕大婚前造不出摘星阁,朕摘了你们整个户部的脑袋。”
户部尚书蹙起眉头,心怀不悦,却只能下跪磕头称是。
平南王府,夜。
司徒云昭一身绣着祥云的玄色长袍,玉带束着腰,虽然神色淡然,却意气风发,她从院内走进来言:“让方大人久候了。近日府上忙于云暻的亲事,还望方大人莫要见怪。”
兵部尚书方义连忙下拜行礼,“参见平南王。”
“快坐。”司徒云昭坐上大堂主位,深邃漆黑的桃花眼如星辰闪耀,依旧一副处变不惊的高门贵女模样,“方大人已是国丈,何须行礼。”
方义苦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方才下官一入府,见您府上侍卫下人忙忙碌碌,处处还张贴着喜字,便听说是云暻将军将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司徒云昭解释:“是元相的孙女,名唤元灵,婚期就在陛下大婚之后三日,记得来喝喜酒。”
方义一早便听闻过司徒云暻之名,为人坚毅,仪表堂堂,虽不及其姊司徒云昭运筹帷幄、不怒自威,有枭雄之势,却性格温和敦厚,他曾为小女儿考虑过,可从前摄政王府像是龙潭虎穴,他不敢轻易抉择,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如今小女儿被选为一国之后,几乎是一步登天,虽能得帝王青眼,光耀门楣,却不知未来是福是祸。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司徒云昭眼中始终明了,扬了扬嘴角,“来人,上茶。”
“谢平南王。”方义没有多想,不经意地往院中一瞥,却见一身白衣的司徒清潇携着侍女走进来,他连忙撩袍下跪,“臣不知长公主在此,罪该万死。”
“方大人快平身。”司徒清潇轻轻抬了抬手,行止优雅,嗓音温和:“方大人请放心,前两日,本宫已经见过宁月了,宁月对进宫一事也是愿意的。宁月是本宫亲自挑选的皇后,日后定不会委屈了她。”
司徒云昭淡然道:“言及此,方大人还要感谢长公主,是长公主中意方小姐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一力举荐方小姐为后,否则,陛下极有可能立冠军侯之妹为后,到时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见司徒云昭面色无虞,必定是一早司徒清潇便在此。而眼下深夜,司徒清潇怎会在此?且看二人相处,丝毫没有水火不容的架势,方义一头雾水,才坐下,又起身来拜,“感谢长公主对小女青眼有加。宁月这孩子,性子傲些,一心进宫为臣争光,日后若有不懂规矩之处,还望长公主与陛下多多包涵。她是臣的幺女,臣别无所求,只求她后半生无虞。”